等尚榆晚和萧清序跟着翠荇去前厅时，忽然半路被侍女带去了膳堂。
“哟。”妙姑坐在主座上朝他们招招手，“快来快来，我们这儿吃的早，就直接带你们过来了。”
“姑娘昨夜可还好？怪我这榆木脑袋，竟一时忘了派人给姑娘送药去。”
尚榆晚笑着上前，在妙姑右手边坐下，“已经好多了，多谢妙姑挂念。”
妙姑笑着点头，“那便好，那便好。”
“快坐快坐，别愣着了。”
萧清序紧挨着尚榆晚坐下，翠荇坐在妙姑的左手边，没什么好脸色。
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好菜好肉，多属清淡。
尚榆晚左右看了看：“还有两人呢？”
妙姑眉眼弯弯，说道：“她们的身份可不足以与我同桌而食。”
翠荇在“干”行排名第二十，能被她使唤的人又岂会是什么排名靠前的人。
尚榆晚见此也就不再多问，等妙姑动了筷子，他们其他人才开始动筷。
饭桌上，妙姑和尚榆晚你一句我一言，明面上谈笑风生，实则各有试探交锋，宛若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妙姑在尚榆晚来膳堂之前就已经得到百家楼在往这边赶来的消息，虽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但这也正合她意。
她心里掐算着时间，直接了当的问：“别怪我心急，可我实在好奇姑娘你究竟想出了什么好计策，能让我带你去暗月阁？”
这里毕竟是妙姑的地盘，能被察觉她和翠荇有交易也不难。
尚榆晚没有回应她，用完膳后，静静等着侍女把碗筷菜碟收拾完。
待收拾碗筷的侍女离开之后，一旁端着茶壶茶盏的侍女当即便过来把东西放到桌上。
侍女在四个茶盏中倒好茶水，放置每一个人的面前。尚榆晚这才有了动作，不慌不乱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清茶。
“妙姑要的东西很是贵重，除了暗月阁的那些孩子和音儿，还能用什么和我换？”
“姑娘就不怕我给你们下毒？”妙姑勾唇一笑。
尚榆晚反问：“妙姑在此地就是手眼通天的存在，若当真要杀我们，又何必兜这些圈子。忍了这么久，莫非是另有所图？”
翠荇故意把他们往蔡霞镇上引，妙姑又用音儿把他们勾到这儿来，翠荇极有可能和妙姑背地里有交易，想借妙姑的手杀了他们，最后再嫁祸给萧清纪或是萧桐，毕竟妙姑这些琅绛人明面上都是听从那两人的命令。
但从她们两人昨夜那副模样来看，妙姑似乎不想杀他们，想要利用他们得到的也不仅仅只是账册，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大概是一个让妙姑更加心动，且是一个翠荇无法拒绝的好处？
这姑娘果然精的很呐。
妙姑心中暗叹，脸上笑颜展开。
“姑娘这么防我，真是令人伤心。”
尚榆晚说得没有半分客气：“妙姑让人活活烧死苏医师和顾氏两人，也着实让我寒心。”
“呵呵。”妙姑掩唇笑了两声，“姑娘说话夹枪带棒的干什么？音儿不是还活着吗。”
她用左手撑起下巴，眉眼间尽是笑意，“所以，姑娘是打算用那东西和我换暗月阁所有的命了？”
“那东西对你们来说，不比女帝重要吗？”尚榆晚也朝她笑，毫不露怯。
那些账册里可是有琅绛人和萧清纪及宰相的交易明细，一旦曝出来，承明帝会让琅绛国安生度日吗？
妙姑的嘴角还笑着，眼神却沉了几分。
尚榆晚也不急，慢悠悠的喝茶，等待她的答复。
“可你们现在手上什么也没有。”妙姑可不会被牵着鼻子走。
尚榆晚眼底出现真正的笑意，“翠姑娘之前说过，我们百家楼所有的人都出来找我们了，东西自然也会带上的。”
但是真是假，那就不得而知咯。
妙姑冷笑，“你们的人能有我快不成？”
“妙姑自然比我们的人下手更快。”尚榆晚不走心的夸了一句。
“但现在对你们最重要的，是那个东西，不是吗？”
要是妙姑贸然杀了她和萧清序，只会给琅绛带来大祸。
妙姑自然知晓这个道理，见势头演的差不多了，便装出一副一忍再忍的模样。
“既然姑娘这般心疼那些孩子，我也就不好驳了姑娘的面子。我们现在就去，等见了人，再然后你们的人和东西一到，我们再行交易，如何？”
萧清序忽然发问：“你为何要抓那些幼女？”
妙姑看向他，“我可不是抓，是买。”
尚榆晚和萧清序惊得异口同声：“买？！”
在大虞买卖女子可是重罪，是要被炮烙和五马分尸的！
妙姑嗯了一声，“两位不是查过太......我们主子的底儿吗？这个你们不知道？”
她险险打住了“太子殿下”那四个字，却还是被尚榆晚和萧清序听出端倪。
萧清纪私底下偷偷买幼女干什么？莫非是想养出和琅绛“天干地支”一样的杀手出来不成？
两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妙姑自然是乐见其成。
她也不啰嗦，站了起来，“好了，别耽搁了，音儿约莫还在那边哭鼻子叫你们呢。”
尚榆晚和萧清序见状也就暂且将此事搁置一边，先去看看音儿和暗月阁的其他孩子再说。
这两人都知道了暗月阁，妙姑也就没再把马车牢牢封上。四个人坐在车厢里，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了。
妙姑带着人下了马车，尚榆晚和萧清序下来之后，先是望了一眼匾额上“暗月阁”那三个字，之后便四处看了看。
说是“阁”，其实是隐藏在山野之间的一座大宅院——不知是不是尚榆晚的错觉，她似乎隐约听到了一阵阵读书声。
她和萧清序对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他也听见了。
妙姑走在前边，守在宅门的两个侍女都认得她，行礼之后便将门打开了。
她一脚跨入宅院，忽然回头，淡淡一笑。
“姑娘，怎么不走了？”
尚榆晚回神，轻笑：“来了。”
她拉着萧清序进去，翠荇紧随其后。
穿过垂花门来到庭院，耳边的读书声越来越响亮。
尚榆晚和萧清序心中疑窦丛生，却没说些什么，静静跟在妙姑身后，一直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妙姑带着他们来到宅院最后面的家塾。
五六岁女童们的读书声嘈嘈切切，高高低低，却无一例外都专心致志的拿着《千字文》认真诵读。
教书先生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子，穿着一身简易长衫，拿着《千字文》在案前教读。
她的余光显然是看见了妙姑在朝她无声的招手，却并未理会，依然一心一意的教女孩们念书识字。
妙姑虽没得到回应，倒也没有什么不悦，身子后倾，往呆住的尚榆晚那边靠了靠。
“这位教书先生也是琅绛人，她叫余念轻。”
妙姑见尚榆晚和萧清序都皱了眉头，难得愿意真心给他们解释。
“她和我们不一样，她身份清白，只是喜欢当一个教孩子念书识字的先生而已，在大虞没人家收她当教书先生，就被我花点银子请过来了。你们别忘了，大虞和琅绛多有商贸交易，只要条件符合，双方的百姓都可以去上书索要为期五年的‘暂居文牒’。”
把这么多孩子买来总不能叫她们学绣花吧？毕竟妙姑手里的人都是杀手，怎么可能有会绣花的，教书就更不可能了。
尚榆晚认真看了一眼妙姑和翠荇。
“嗯。”
“我们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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