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颜死死的盯着手里拿着试纸的宋明宇的脸。
他拿着那张细溜溜的纸看了一会儿,表情空前的迷茫。
“啊,这是。。。。中了?”
四目相接,庄颜冲他点点头。她期待着他的反应:兴奋的,激动的,甚至是落泪的。按照宋明宇平时浮夸的表现,跳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
在确定了答案后。
“真的假的?这玩意儿准不?”他把那根细条条再次举上头顶,对向脑袋上方的灯光,“这确定是两道杠?我咋觉得这道这么浅,不是,猛一下子看,好像是俩,但仔细看又好像没有,你再看看。。。”
“傻子。就是两道杠。”她有点着急了。
他“嘶--”的吸了一口气,说出了一句此生让她难以释怀的话:“啊,那过年咱俩还能出去旅游不能了?我这两天正琢磨着给你办签证呢,哎呦,对了,签证你不一定能办下来,有些条件你不符合。。。但是港澳通行证应该是没问题的。。。我还想着过年咱俩去补一蜜月呢,这个小家伙他着急什么?”
庄颜脸色一变,这跟她想得到的话,想象中的回应简直大相径庭,甚至风牛马不相及。
她脸色一沉,从他手中抢过那个细细的小纸条,顺手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现在应该关心的是出去旅游的事吗?不但如此,还顺带埋汰了她一句,她的签证可能不够格,呸,谁稀罕跟你一起出去?一个只知道玩的家伙。
看到妻子脸色变了,宋明宇这才颠颠的跟在她屁股后头来到书房。
“又咋了?”
这句话更让人可气。
“没咋,我年终总结还没写完,你忙你的去吧,别打扰我。”她顶着黑眼圈一股子失望蔓延全身。
“怎么又生气了?我哪句话说的不对?我想带你出去玩嘛,你说你哪儿都还没去过,就怀孕了,以后总不能带球跑吧,你还一天天搞得这么忙。。。吃得消吗?你那小身板。”他拉把椅子坐在她的旁边,话里话外是真实的担心和不甘。
“怪我咯?你想带我出去玩儿,你还不做好安全措施?。。。出去出去!我要写东西了。”
宋明宇的慌张和冲击,其实一点也不比她少,但他是个男的,想的东西,跟一个女的想的不一样,按当时流行的话说,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土星。率先关注的点不一样。
他走到浴室换下衣服,开始冲澡,动作显然不如以前轻快,淋浴间里也没有传出平时的哼歌声。他的大脑忽然被无数个画面塞满:那些画面都是他从未想过的,他觉得有点太快了,他们的恋爱短暂且充满了波折,似乎没怎么真正的放松过。结了婚,妻子就一直在忙,忙学业,冲事业,步履不停。他不知道娶一个学霸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就像上学时候的两个同桌,一个满脑子只想着玩和放学,一个满脑子只想考第一。
他把刘红梅的小书房又加了一张桌子,紧紧的挨着他喜欢的人,那么近的距离,两个人却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戴着耳机玩着游戏,看股票,看电影,她的电脑打开,只是不停的查资料,写论文,学习这、学习那。
他看球赛的叫好声、看喜剧电影忽然的哈哈大笑声、打游戏忽然的怒骂声经常把妻子吓了一跳又一跳,她皱着眉头,把笔记本默默的搬到厨房的餐桌上,并把他的书房门关住,那表情和感觉里写满了“我跟你无法共度一个空间”。
在精神层面上,他们互相进入不了对方的世界。
他把辛辛苦苦下载了几个G的硬盘,如珍宝般的捧到妻子手上:“给!全套的康熙来了,现在热播的韩剧,还有韩国那个特火特好笑的综艺情书,我都给你下上了,我厉不厉害?”
她哦了一声,接过他的东西, 过了很久,那硬盘就那么规规整整的摆在右手边的一摞书上,从来没插上电脑过。
偶尔他把椅子滑到妻子身旁,把脑袋塞到她的脖子里,蹭来蹭去的求她:“陪我看电影吧,特别搞笑,《惊声尖笑》,保准你又怕又乐!”
大部分时间,她揉揉他的脑袋,温柔而果断的拒绝:“我真的没时间,我这点课还没弄完。”
“可搞笑了,你要不笑我就是条小狗,我给你汪汪汪叫三天!”
有时候她拗不过他的撒娇和赖皮,肉眼可见的紧绷的跟他一起看会儿电影,或者节目,他俩的笑点不一样,他哈哈大笑的时候,她会在旁边轻轻的说一句“净是胡扯,这根本不可能。。。幼稚。”
更多的时候是拒绝,她总有忙不完的事,陪他看电影,看节目,对她来说是一种时间的浪费,她似乎不需要放松。如此一来,认真学习的她和在旁边狂打游戏的他,成了两个极端,她把他衬得像个完全全的学渣——事实上,也确是如此。
而庄颜呢?在她眼里,丈夫简直是放松的过分了。她实在不明白,一个将近30岁的人,为什么可以几百集,几千集的在那一集一集的看日本动画片,还看的那么全情,那么投入。
结婚半年,她几乎没有在他身上见他忙过哪怕一件正经事,所谓的正经事是为事业或者是为个人能力的提升所做出的一些学习和进步。他就像一个完全没长大的小孩儿,一个特别快乐的青年,看不出他有什么烦心事,嘻嘻哈哈的看股票,玩游戏,看动画片,看那些扯淡的电影。
乐此不疲,没有穷尽。
好吧,说起来炒股票应该也算是一件跟挣钱有关的事。不得不说,宋明宇的运气似乎很好,他投入不大,总能挣个一千两千,挣完卖掉以后就会高高兴兴的往她银行卡上转上一半,一起高兴高兴。她对此也挺喜欢的,假如连宋明宇都能挣到钱,这个游戏应该很靠谱,于是她也认认真真的花时间上网,了解了一下股票基础知识,看了一两个星期以后,她觉得这个里面的学问很深,随便挑了几个专业的术语和一些大盘的什么基础图形知识,问了问宋明宇,他竟然对此懵懵懂懂,根本说不清楚,她觉得很奇怪,问“那你投资的依据是什么?”
“我告诉你,这玩意儿光看图形没有用,这个玩意儿就是赌博,小赌怡情,玩的就是个心跳和刺激,财运嘛,是个很玄妙的东西,说了你也不懂,它只眷顾心态好的人,还有像我这种善良又不贪的人,你看,我只是玩儿,我挣了钱我还给你分,财神爷没有理由坑我呀!”他说的嘻嘻哈哈,但是庄颜听了很不高兴,在她的价值观里,这样随随便便以赌博的心态对待金钱的行为,最后一定会栽个跟头,吃个大亏。如此一来,宋明宇唯一的一个挣钱的途径也被她否定了。
对有了孩子这件事,和丈夫第一轮谈话,让她心底那份原本就存在的担心,非但没有落地,反而陡然升腾、膨胀,化作一种更具体、更灼人的焦虑。
过去,他们的相处模式里掺杂着许多“缓冲地带”。她仰慕他优越家世带来的那份松弛与光彩,他的乐天和阳光也缓解了许多她的努力和紧绷,即使对他沉迷于游戏或玩乐感到不耐烦时,她也能抱着电脑,为自己开辟一个物理或心理上的独立空间,将问题暂且悬置。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即将成为一个父亲,所以她看待他的目光和角度,不再完全以一个男朋友或者丈夫的标准去分析对待,而是不由自主地,将他放置在一个全新的、更为严峻的框架下去评估——他,能否成为一个合格的优秀的父亲?
一想到这儿,综合他的各项表现,她的担心更加加剧了,
“他……完全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
这天晚上庄颜的心情很沉重,合上笔记本洗漱完毕,上床后已经是深夜12:20,她掀开被子,还靠在床头的宋明宇玩着手机,其实他已经开始在网上搜寻一些孕妇需要在孕期注意的事项和需要补充的营养品,但是庄颜对此毫无所知。
闭了灯后,宋明宇的胳膊从背后环了上来。
“真不可思议,这么平的肚子里竟然能有个活物?”
他又开始说胡话了。
庄颜不接腔。
“你能不能感觉到感觉出来他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他忽然兴致勃勃起来。
“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她已经疲惫了,眼皮开始打架,还是耐着性子沉静的回应着他。
“其实我喜欢女孩,你想想生个女孩长得像我,我这么帅,她得多漂亮,哎呀,不行不行,长那么漂亮,被那些混蛋盯上怎么办?那能学习好吗?哎呀,要这么说,还是生个男孩好,因为你也挺漂亮的,你习还好,传了你就是个长的又帅,学习又好的学霸。。。。那不简直是无敌了嘛!哎呀,越想越带劲,咱儿子要是学习太好,笑话我这个学渣爹怎么办?要不就生一个男孩,再生个女孩,让哥哥负责保护她,上一个学校,时刻紧盯着咱闺女,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向我汇报。。。对了,学习的事儿你管哈,我可弄不了。。。我随便想了想,咱家的孩子简直是漂亮极了。。爹妈的基因实在是太好了。。。”
他絮絮叨叨的,她窝在他的怀里,该说不说,宋明宇有一个好处,他真的很干净,每天都把自己洗的香喷喷的,他的手摸在她的肚子上,轻轻的转圈抚摸着。庄颜听着他那些胡言乱语,失望的心情,慢慢的烟消云散了,她疲惫的身体在他洁净的怀抱里得到了很大的安慰,他的话在她耳边轻轻的吹着,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她甚至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孩也很喜欢听他说话和他的抚摸。
带着这种感觉,庄颜一天的疲惫慢慢的散开,快速的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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