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泛白，穆清婉便早早醒了。
她轻唤一声，玲珑便推门进来伺候梳洗。
“表姑娘，天色尚早，您不多歇会儿吗？”守在门外的丫鬟前来问安。
“时辰不早了，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穆清婉答道。
“表姑娘有所不知，”那丫鬟连忙回话，“老夫人体恤府上公子姑娘们，特意免了请早礼。”
穆清婉这才仔细打量眼前的婢女，觉得面生得很。
“你是……我院中的丫鬟？昨日似乎未曾见过。”
“回表姑娘，奴婢念夏，是今晨刚拨过来伺候表姑娘的。”
想来是姨母觉得她初来乍到，身边人手不足，怕她受了委屈，又添了人
“也好，你便同玲珑一道跟着我吧。”
“是，表姑娘。”念夏应了声，又道，“早膳备好了，请姑娘用膳。”
昨日午后未进食，晚膳也只动了几筷子，这会儿确实饿了。
刚用过早膳，外面丫鬟就来报，说是五姑娘到了。
穆清婉赶忙起身去迎。
院里其他人见状，纷纷行礼：“五姑娘安。”
“妹妹不知表姐过来，实在有失远迎。”她脸上带着歉意。
“表妹这话就外道了，咱们自家姐妹，哪里用得着这么客气。”
萧芷柔上下看了看穆清婉今日的打扮。
“昨天祖母还提，说表妹穿得素净了些。想着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苏姨娘那边怕是也顾不上。今日我正好有空，就想带表妹出去走走，添几身体面的衣裳首饰。”
穆清婉本想推辞。可看萧芷柔这般热情，也不好拂了她的意。
只好应下，“那便要劳烦表姐了。”
正要动身，玲珑却捂着肚子，脸色不大好看，估摸是早上吃得急了些，闹肚子了。
穆清婉看她这样，便让她留下歇着，只带了念夏，跟着萧芷柔出了国公府。
马车行驶在街上，两边店铺一家挨着一家，人来人往，喧嚣热闹。
穆清婉掀起车帘一角往外看，心头难免有些感触。
没过多久，马车在一座瞧着格外宏伟的楼阁前停稳，牌匾上书“霓珍阁”三个烫金大字。
门前车马络绎不绝，进出的客人个个衣着光鲜。
萧芷柔说道，”这儿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铺子，寻常人家可来不了，来的都是达官显贵。”
两人下了车，一踏进阁内，只觉得眼前一亮。
满眼都是华丽的衣裳、精巧的首饰，光彩夺目，让人看不过来。
掌柜的是个有眼力见的，一看来了贵客，立刻堆着笑脸迎上来。
“二位姑娘里面请，随便瞧瞧，有看中的只管吩咐小的。”
“表妹，喜欢什么，只管瞧。”萧芷柔说着，抬脚走向首饰区。
穆清婉平日里穿惯了素淡的衣物。
面对眼前这些颜色鲜亮、绣工繁复的华服，一时间还真有点挑花了眼，拿不定主意。
“念夏，你也帮我瞧瞧，哪件更衬我些？”
念夏恭恭敬敬地跟在她身后，“表姑娘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穆清婉听了微微一笑，也不再多问，自己慢慢看了起来。
另一头，萧芷柔在一支玉簪前站定了，拿起来仔细端详。
那簪子通体碧绿，质地温润通透，簪头巧手雕成一朵含苞的兰花，底下还坠着几束细密的流苏。
手腕稍微一动，流苏便轻轻摇晃，更显得那兰花灵动逼真。
“姑娘眼好眼光！”掌柜的瞅准时机凑上前介绍，
“这支碧玉兰花簪，可是宫里造办处名师的手艺，整个京城，您都找不出第二支来！”
萧芷柔指尖忍不住在那玉簪冰凉滑润的表面轻轻滑过，眼里满是喜爱。
“多少价？”
“不多不少，五十两。”掌柜笑呵呵地报了价。
萧芷柔点头应下。
冷不防身后响起一个娇蛮尖锐的女声：“掌柜的，这支簪子本郡主看中了，给我包好！”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耀眼红缎华服的少女，被一群丫鬟簇拥着走了进来。
她发髻上插着一支式样繁复的金步摇，走动间，步摇上的珠玉流苏叮当作响。
约莫十六七岁，脸蛋倒是生得娇俏，只是眉眼间那股子傲慢和刁蛮劲儿，怎么也藏不住。
掌柜的一见来人，眼睛都放光了，连忙躬身迎上去。
脸上的笑容更谄媚了：“哎哟，长宁郡主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那长宁郡主却连个正眼都没给掌柜，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萧芷柔手里的玉簪。
轻蔑地扫了萧芷柔一眼，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口气命令道：“这簪子，我要了。”
萧芷柔眉头轻轻一皱。
她认得这人，正是靖王府那位出了名骄横跋扈的长宁郡主。
靖王府势大，这位郡主更是被宠得无法无天。
“郡主，凡事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这簪子，是我先看上的。”
“呵，我当是谁呢，”长宁郡主嗤笑一声，从上到下打量着萧芷柔。
“原来是萧国公府的姑娘。你看上了又怎么样？本郡主想要的东西，还有谁敢抢不成？”
“郡主这么做，未免太霸道了些。难道就不怕有损靖王府和您的名声吗？”萧芷柔强忍着怒气，试图理论。
“哈哈哈！”长宁郡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区区一个庶出的小姐，也敢教训起本郡主来了？你们萧国公府如今这点体面，还不是靠着你那几个哥哥在外头挣来的。”
她往前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满是戏弄，“本郡主若是不痛快了，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你这国公府小姐当不成！”
“你……”萧芷柔气得脸都白了，偏偏一句话也反驳不出。
她清楚长宁郡主说得出，也绝对做得出。
为了家族，今天这口气，看来是不得不咽下去了。
她心里又气又屈辱，正准备不甘心地放下簪子。
“如果我说，这簪子我们偏要呢？”
一个清冷又平静的声音，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穆清婉不知何时走到了萧芷柔旁边，伸手，接过了她手里那支碧玉兰花簪。
打从这位郡主一进来，她就注意到了。
眼看着萧芷柔受这等羞辱，一股说不清的勇气突然冒了上来。
让她想也没想就站了出来。
长宁郡主压根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当面顶撞她。
她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素净、身形单薄的女子，瞧着跟国公府那位娇小姐可差远了。
穆清婉却毫不畏惧地迎视着眼前这位打扮张扬、气焰嚣张的郡主。
眼神里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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