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雷劫新生
雷渊的焦土在息壤滋养下渐渐泛出绿意时，大荒山海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平静。
江沉舟站在武馆新修的演武场中央，望着底下黑压压的弟子，腰间的问天剑轻轻震颤。洛冰璃将玄冰剑斜背在身后，指尖拂过新刻的门楣。\"承影武馆\"四个大字，是江沉舟用剑穗蘸着朱砂写就，笔锋间带着未散的锋芒。
\"雷渊一战，修士凋零过半。\"
江沉舟的声音在演武场回荡，惊起檐下栖息的燕雀，
\"今日广纳门徒，不为称霸，只为让玄门火种延续。\"他抬手示意，洛冰璃将一摞泛黄的竹简分发给弟子，
\"这是当年各大派遗留的基础心法，去芜存菁，适合初学。\"
人群中响起细碎的抽气声。
有曾在雷渊外围侥幸存活的散修，捧着竹简的手微微颤抖。这些心法在往日，都是门派秘不外传的珍宝。
洛冰璃望着他们眼中的光，忽然想起雷渊深处那些凝固的血迹，轻声道：
\"若遇良才，可引荐至昆仑深造。\"
与此同时，昆仑墟的信使正快马加鞭奔赴大荒各地。
给曾支援过昆仑的门派送去的，是装满灵石的储物袋和刻着\"昆仑挚友\"的玉牌。
给伤亡惨重的隐世家族送去的，是谢天机亲制的疗伤丹和夙瑶手书的慰问信。
而那些作壁上观的势力门前，只留下一枚冰冷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守望\"二字，却无人知晓其中深意。
作壁上观者，有沾沾自喜者，因为没有波及他们的门派，隐世。有扼腕痛惜的，因为没来得及支援或者已经伤亡惨痛。有些门派，隐世，甚至几近灭门之危！也有些窝藏暗处，以图伺机而动，在他们眼里，或许大乱，或许越不安定，于他们就越好越有利……
\"掌门，昆仑送来的丹药够撑过这个冬天了。\"青云宗的小弟子捧着药瓶冲进大殿，却见师父望着窗外枯槁的老松发呆。
三个月前，他执意不肯驰援昆仑，如今看着门中仅剩的十余名弟子，鬓角又添了几缕白发。
\"只是......\"小弟子欲言又止，\"听说承影武馆收了不少散修，其中有几个，曾是咱们青云宗的外门......\"
掌门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案上的青铜令牌泛着冷光，\"守望\"二字像根刺，扎在每个作壁上观者的心头。
而在大荒的阴影处，废弃的山神庙里，几个蒙面人正围着残破的供桌低语。为首者掀开兜帽，露出半边烧伤的脸！是雷渊之战中临阵脱逃的黑风寨寨主。
\"昆仑元气大伤，各派青黄不接，正是我等崛起之时。\"他捏碎手中的劣质灵石，黑紫色的魔气在掌心盘旋，
\"待他们养精蓄锐，哪还有我们的活路？\"
角落里的瘦高个突然嗤笑：\"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谢天机虽退隐，天墟与夙瑶尚在，还有那个横空出世的任平生，更不用说还有江沉舟，洛冰璃跟东海那帮海妖畜生......\"
\"任平生？\"寨主眼中闪过狠厉，\"听说他接了谢天机的星辰剑，却与那南疆女子躲进了十万大山。一群儿女情长之辈，何足惧哉！\"
他们不知道，此刻的十万大山深处，任平生正将最后一道星辰剑气注入陈参商的伤口。少女趴在他膝头，后背狰狞的疤痕在星光下渐渐淡化，嘴里却还在嘟囔：\"早说过不用你帮忙，我自己的毒自己能解......\"
任平生没有说话，只是将星辰剑轻轻放在一旁。
剑身倒映着两人交握的手，陈参商的指尖缠着他撕下来的衣角，上面还沾着蛊虫碎屑与血迹。
远处传来山民祭拜的鼓声，是当地黎部的族人在感谢他们驱逐了祸害的妖兽。
\"听说谢前辈去寻新的桃树种了。\"
陈参商突然抬头，鼻尖蹭过他的衣襟，\"等你伤好了，我们也去昆仑看看吧？\"
任平生望着她眼中跳动的光，想起谢天机临行前的话：
\"有些责任要扛，有些心意要守。\"他轻轻点头，将星辰剑重新握在手中！
这一次，剑柄传来的不再是冰冷的重量，而是温暖的期许。
东海的浪涛拍打着礁石时，云渊正将汐音护在身后。
鲛人族的珍珠宫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晕，海底的珊瑚丛中，刚归顺的海妖们正小心翼翼地清理战场遗留的碎片。
汐音把玩着谢天机送的星辰沙，突然想起离开昆仑前，谢前辈悄悄塞给她的小瓷瓶。
\"这里面是什么呀？\"她晃了晃瓶子，里面传来细碎的声响。
云渊接过瓶子，指尖划过上面的星纹：
\"是定海珠的碎片，谢前辈说能护你平安。\"
他突然想起流波山的遭遇！
他们当时在流波山海域寻找到谢天机留下的玉珏后，没有第一时间赶去昆仑，是因为受到了众多蒙面修士的围攻！最后在海域万族的帮助下才堪堪把那些人围剿消灭，在蛛丝马迹中，云渊发现，这些人竟然是“无为宗”门人！
只是除了这件事，再也没有其他变故，云渊也并没有放心，却总让他觉得不安。
\"想什么呢？\"汐音踮脚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夔牛前辈说，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
云渊笑着将她拥入怀中，龙鳞在阳光下泛着青光。
远处的海平面上，一群年幼的鲛人正追逐着迁徙的鱼群，银铃般的笑声惊起漫天海鸟。
这太平盛世，值得用生命去守护。
青丘山的桃花开得正好时，叶青崖推开了闭关多年的石门。
她的九尾在阳光下泛着琉璃光，比当年在青丘坊初见时更添了几分妖异的美。
案上的铜镜映出她眼底的红痕，那是炼化周天与前辈遗愿时留下的印记。
\"姑姑出关了！\"小狐狸们欢呼着涌进来，却被她周身的寒气逼退。
叶青崖拿起镜旁的玉簪，那是当年江沉舟亲手给她的，说是\"欠你的灵药钱\"。如今簪子上的桃花纹已被岁月磨平，却依然能闻到淡淡的木香。
\"去备份贺礼。\"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久未言语的沙哑，\"我们去昆仑道贺。\"
小狐狸们面面相觑。三百年了，自从那件事后，青丘与昆仑早已没了往来。
叶青崖没有解释，只是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她想起出关后，门中人告诉她的大荒诸多变故。那些为了保护弟子而灰飞烟灭的身影，想起江沉舟说的\"有些债要还\"。
玉簪在指尖轻轻转动，映出远方昆仑的方向。
……
玄霜仙子告辞夙瑶与天墟后，也准备去往俗世历练，顺便去看看，谢天机说的在蜀地与黎部民众给自己修建的庙宇生祠……
只是这次，她的心情不同于上次，这次是满心欢喜与快乐的出发……
蜀地的小小村落边，玄霜正对着自己的生祠发呆。
泥塑的神像穿着她常穿的素白衣衫，手中握着的剑却歪歪扭扭，显然是工匠凭着记忆捏的。香案上摆满了百姓供奉的瓜果，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踮脚往香炉里插香。
\"姐姐，你认识这位神仙姐姐吗？\"
小姑娘仰起脸，眼中满是崇拜，\"我娘说，是她曾经祈福我们全村人。\"
玄霜看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尖，想起自己刚到蜀地时的狼狈。
那时她以为斩断情丝就能变强，却在这些朴实的笑容里明白：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冷漠，而是守护。
她悄悄将一枚平安符塞进小姑娘手中，转身朝着黎部的方向走去……
那里还有另一座等待她的生祠，和更多需要守护的人。
昆仑墟的钟声再次响起时，夙瑶正与天墟站在新栽的桃树苗前。
玄霜寄来的信躺在石桌上，上面画着她在蜀地遇到的趣事，还有百姓给她的神像披红的模样。
\"看来她长大了。\"夙瑶笑着将信收好，玉胜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天墟握住她的手，指腹抚过她鬓角的银丝：\"我们也该歇歇了。\"
远处传来弟子们的欢呼，是谢天机带着新的桃树种回来了。
他的月白长袍上沾着泥土，却笑得像个孩子。
他身后悄悄跟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明黄的碎花裙，发间的玉胜与夙瑶的交相辉映。
\"妗儿......\"天墟失声惊呼。
女子笑着摇头，摘下斗笠。原来是玄霜特意打扮成这样，给谢前辈一个惊喜。谢天机愣了愣，随即朗声大笑，笑声惊起桃林的飞鸟，也吹散了三千年的阴霾。
夕阳西下时，所有的故事都有了新的开始。
江沉舟的武馆里传来整齐的呼喝，任平生的星辰剑在山谷中嗡鸣，云渊的龙吟响彻东海，叶青崖的九尾拂过青丘的桃花，玄霜的脚步踏遍俗世的街巷......
大荒山海的风，终于又带着花香与希望，吹过每一寸土地。
那些深埋的根系正在破土，那些等待的心意正在结果，就像昆仑新栽的桃林，终将在某个春日，绽放出比三千年前更绚烂的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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