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人压根儿留意不到周遭的一切。
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在方才有股气体像突然冒出来一般，在肚子里窜来窜去，搅得她颇为难受，硬生生忍出了一身冷汗。
就连身旁的嫔妃都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忍不住开口：“你脸色怎会如此难看？”
陈美人向来自诩天边月，清冷高洁。
“出气”“入恭”这种隐晦、不雅之事绝不会当着和她同为嫔妃的人面前提起。
她咬咬牙，强扯出一抹笑容：
“我无事。”
可她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没有事的样子，身旁的妃嫔看不过眼又好心提醒：
“你这样子怎么上去献艺？”
“陈美人要么跟皇上、皇后娘娘说一声吧，他们一定会体谅你身体不适的。“
陈美人摇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下一个就轮到她上前献艺了。
宴会节目单都是定好的，冒然缺席定会被视作有不敬之心。
纵然皇上、皇后会谅解。
可今日还有这么多朝臣在场，稍有不慎便是给外人递陈国公府的错处。
等上一个嫔妃把她所作的山水墨画呈现给皇上。陈美人深吸了口气，手按在席面上站了起来，缓步朝前走去。
从陈美人起身那刻，温灼华灵动娇媚的双眸就不着痕迹停留在了她身上。
湖蓝色繁琐衣裙的遮掩下，如果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陈美人僵硬的步伐。
偏偏温灼华是那个始作俑者，可着劲儿欣赏陈美人憋屈的神色。
许是女子心里期待劲儿过于强烈，萧峘渊似有所感，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出她周身不同寻常的气氛。他转过头，果不其然看见了女子那双过于明亮璀璨的双眸。
萧峘渊捏酒盏的手顿了顿，右眼皮子跳了跳，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每当女子流露出这种神色，过不了多时他便会被她气够呛。现下她这目光虽没有对准他，但是他都快有阴影了。
萧峘渊垂下眼帘，还未明白女子想做什么时，陈美人已然临近他跟前。
走了几步路后，陈美人突然觉得肚子好受了不少，她放下心施施然行礼后道：
“嫔妾曾听闻皇上不少英勇事迹，心中更仰慕皇上率千军万马，仰崇国之威，所以今日特为皇上献上一曲《十面埋伏》。”
在站位上，陈美人特意使了小心思往前多走了几步，一则是她身上的香，二则为得就是让男人待会儿能更好欣赏她的演绎。
萧峘渊确实嗅到了陈美人身上的馨香。
她离得太近，这股香味比林婕妤身上要来得浓郁，萧峘渊眉头几不可察得拧了下。
这股特殊的香味他过于熟悉。
也正是此香做饵，他放下身段与女子重归于好，所以他对这香味有特殊情愫在。仿佛这是他与她之间定情，独属二人之物。
如今一个两个都效仿女子，令他生出一股不悦的情绪。不过朝臣都在，萧峘渊指腹捻了捻酒壁，神色不明的“嗯”了声。
宫人架好古筝，陈美人细白修长的手放在琴弦上轻轻拨弄起来。
随着紧张急促的弦音，战鼓雷鸣， 金戈铁马犹如画卷一般逐渐铺开在眼前。
陈美人入宫前在京城素有“第一才女”之称，她的琴艺也当得上这称呼。
弹奏到激昂处，宴席传来一道议论声：
“不愧是陈国公教导出来的孙女，陈美人当得上名门贵女这称呼。”
他这话一出，周围人纷纷点头赞同。
后妃这边亦有惜才之人，温灼华听着身后不知哪位嫔妃传来的感叹，盯着自己的手眸色复杂了几许：今时她的确见识到了陈美人的才情，也欣赏她的才情。
只可惜这一路无论是谁成了她的对手，她都不会心软分毫。
人不狠，路不稳。
入宴至今温灼华第一次碰席面的酒水，秋迎为她斟了一杯，她拿起一饮而尽。
算作敬人，也算作敬己。
众人醉心于琴声，鲜少有人注意的陈美人又难看起来，比之前更甚。
怎么回事？！
陈美人简直快疯了！
肚子那股疼痛重新席卷而来，拨乱她的思绪，连跟着手下都生了乱。弹错了一个音节，好在她补救及时，旁人才没注意。
陈美人想放弃，可她又不甘心，离结尾只差一点，眨眼间她作出要弹奏完的决断。
不过离得远的注意不到，不代表萧峘渊、皇后淑丽二妃这几个近的人察觉不到。
丽妃瞧着陈美人快晕过去的模样，娇声道：“皇上，陈美人脸色难看得厉害，依臣妾所见，不如让她赶快停下歇歇吧。”
萧峘渊眉目微蹙，也是这个意思。
当着朝臣的面，还有陈国公的面，陈美人若真晕了过去，显得皇家虐待她一样。
萧峘渊朝着陈全安递了个眼神过去。
陈全安心领神会朝着陈美人走了过去。刚走到陈美人跟前，还没开口。
只听琴音忽然刺耳，像砂纸磨过人心脏一般。拉得人浑身跟着一紧。这等变故一出叫众人瞬间错愕不已。
事到如今，陈美人也自知全毁了。
她心气不稳一个激动，琴音断下的同时两声震耳的异响从她身下传了出来，黏腻感沾染到了肌肤。
这一瞬间，陈美人整个脸白了下来，震惊诧异，面如死灰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神情。
陈全安人都傻了。
他活大半辈子，可也没见过这场景！
不止是他，这两声响，让皇后丽妃淑妃三人愣了神，萧峘渊被刚进嘴里的酒水噎了一口，几经平复才没失态。
直到刺鼻的臭味从陈美人身上飘出，又和她身上浓郁香气交融在一起形成了难以言喻的味道逐渐飘到最近这几人的鼻中。
丽妃是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却下意识掩住了口鼻。
萧峘渊瞥了眼丽妃，又冷眼看向呆傻不动的陈全安，被呛到的喉咙发出的嗓音嘶哑，一字一字道：
“还不快带陈美人下去。”
皇后也骤然回神，迎着四周的视线，她僵硬得笑了笑，连忙打圆场：“是啊，陈美人身子不适，陈公公快些吧。”
她这算给众人了一个合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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