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书是下午签的，山下傍晚就再次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山下这个名字取得很随意，因当时见面的位置在山脚下而取，据它告知，大部分深渊使徒没有名字，深渊之中都是以气息辨别，少数有名字的，是真正的大人物。
森罗拍了拍山下的肩膀，以示亲近，并画出大饼：你以后肯定也会有名字。
在山下眼中，一直杀气腾腾的基尼奇与恰斯卡不难相处，反倒是笑眯眯的森罗无比可怕，这种可怕不仅是战斗力层面的，还是相处以来一言一行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内心态度。
对深渊保有警惕，怀着敌意才是提瓦特大陆上的正常心理，这与实力大小无关。但森罗，山下可以感觉得到，他是真没把深渊当回事，没有一点点畏惧和仇视，甚至隐约间有种深渊是食物的感觉？
总而言之，山下临时加入了森罗三人的队伍。
基尼奇依然不信任它，他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刀。恰斯卡也不信，她觉得山下是跑回来当双面间谍，哪有刚刚死里逃生之后，又自己跑回来的。
谁能相信，一个深渊使徒，在悬木人里居然有自己的房子！长期租下来的那种。隔壁的是一伙愚人众。
森罗还看到，山下与沿路的小孩子胡妮、多巴熟悉得不得了，一回来就被缠上要听故事。
森罗看看基尼奇，基尼奇招架不住，假装看向空无一物的半空，好似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悬木人还真是群英荟萃，被敌方摸到了家门口都不知道。
直到此刻，回到悬木人部落，森罗才换下自己沾满血迹的衣服。
这满身的血迹，也是山下初见他时，异常害怕的原因之一。深渊生物是没有鲜红色血液的，它产生了误判，以为森罗狠起来自己人都杀。
实际上当然不是，这是早上龙猫身上的血，一直在野外没来得及换罢了。
就让这个美妙的误会继续下去好了。
言归正传，第一项合作研发项目是《纳塔夜魂界古名形成机制与原理》。
山下位置摆得很正，森罗提出议题后，就自觉中断了自己准备的企划《圣龙阿乔复苏状态研究》，大力赞成，并表示可以调取到教团中大量相关的原始数据。
研究小组内，森罗三人虽然手持三票，拥有绝对控股，但对于真正的学术研究，那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森罗三人，听着山下对于夜魂界的种种数据分析，表面上是连连点头，实际上完全不知所云。
基尼奇与恰斯卡两人，听不懂的姿态演都不演，只顾着在那震惊——怎么深渊方面对我们的研究居然这么深入了。他们之前都认为深渊只会打打杀杀，后知后觉间，才知情势严峻，一阵后怕。
小小房间内四人，分出了三个群聊，各自在不同的频道鸡同鸭讲。
面对区区底层研究员山下的滔滔不绝，森罗觉得作为研发小组的组长，很有必要刷一刷存在感，起码得问出几个有含金量的问题来。
“山下啊，为什么纳塔的深渊侵蚀是紫黑色，而须弥的是暗红色的？”森罗组长自认为在抛砖引玉，想调动起大伙发言的积极性。
确实是块砖头，砸得山下愣了半晌。
它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深渊在提瓦特显现为深色，是提瓦特排异反应的表现，就像人的浅色皮肤上，受伤后显示青紫色、淤红色或者暗黑色。”
“纳塔区域有《命运的织机》计划的介入，紫黑色代表着与命运操控、禁忌知识等深层关联，火元素的共鸣被暂时切断，紫黑色反映着地区元素能量的紊乱及压抑状态，同时还可能与火山灰烬、熔岩冷却后的地质特征有关。”
“须弥暗红色调对应其沙漠地区的灼热环境，同时草神治下森林派与沙漠派信仰冲突、分裂引发的血色矛盾，暗红色还代表着被禁忌知识污染后的神力残余，体现知识失控的危机。”
“虽然不多，但也还算有点东西，看得出你基本功还是比较扎实的。”森罗点头肯定道，“但你的表达能力还不够精炼，这会影响你论文的普及度，你看基尼奇与恰斯卡他俩就有点没太听懂的样子，你再简短地提炼一下。”
其实是森罗自己没听懂。
为何向哼哈二将甩锅甩得这么自然，无他，唯手熟尔。
山下想了想道：“纳塔的紫黑色代表了深渊教团介入后的命运纠葛与元素异常，须弥的暗红色则是知识污染、信仰冲突及沙漠环境的体现。”
“很好，恭喜你，试用期通过了。”森罗赶紧作出了领导结束词，“后面就正式进入古名的研究上了，抓紧时间，跑步前进，时刻汇报进度。”
说罢，背负双手离开了山下的小房间。
还好我森罗溜得快，再多留一阵子，恐怕肚里没货的事就要暴露了。
直到晚饭的餐桌上，基尼奇与恰斯卡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深渊方面有隐藏的高等智慧，甚至对于己方的研究走在了部落的前头，震惊之余是不断地在寻思对策。
他们也同样意识到山下的价值，杀一个深渊使徒事小，不断获得前所未有的情报事大。另外他们越发觉得森罗的厉害，深不可测啊，这次不是力量上的，而是谋略方面的。
今天与山下的接触，森罗可不单单镇住了山下这个鱼肉，整个过程中，基尼奇与恰斯卡也是万分佩服的。
从开始的超远距离察觉疑点，果断进行捕抓，到见面的言谈交锋，之后恩威并施地收服，再之后借研究之名，顺理成章地获取海量情报，没有动一次手，没有上一次刑，就把这个深渊使徒拿捏得明明白白。
森罗要是知道他们是这么想的，那肯定立马尾巴翘上天。
小小纳塔限定五星，你们哪里知道穿越者最大的金手指不是什么系统面板，剧情全知和世界观的差异才是最大的挂。我们穿越者主角，在纳塔站起来了啊。
但掌握着信息差的森罗，此刻也在发愁。
山下终究不可全信，真让它把夜魂界研究透了，不见得是好事。问题是专业技术领域方面，研究小组里也没人能监管到它，它真实研究的情况，很容易蒙混隐瞒，糟糕，甚至是窃取我森罗的成果。
森罗已然将整个项目组的成果看做是自己的了，这帝王之道简直无师自通。
这个队伍不好带啊。森罗意识到自己手底下缺少人才。
“你们都不吃，那这些食物都归我伟大圣龙库胡勒阿乔啦。”
三人回过神来，阿乔已经将桌上的食物扫荡一空。阿乔得意万分，好似让森罗饿一次肚子，就是获取了某种伟大的胜利。
这次连基尼奇都没有打飞它，反而夸奖了几句。
“你们？饿糊涂了？哈哈，知道我伟大圣龙库胡勒阿乔的厉害了吧。”
再晚一些时候，跟在森罗后头，等他净化完深渊侵蚀点后，清理现场的战士们回来了。
首领瓦伊纳带队，一群人那个叫喜气洋洋，各个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容。
听说的总是不如实际见到的。看到那些造成部落惨重伤亡的深渊侵蚀点，完全地从部落的土地上消失，这些悬木人战士复制了流泉之众战士们的心路历程。
大喜大落，悲欢交加，涕泗横流，感恩戴德。
还有什么好说的，开宴会啊，千言万语，都在酒里！
阿乔挺着鼓鼓的肚子，看着森罗三人大口吃肉，满嘴流油，那真是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森罗递过来手臂粗的一大串烤肉：“阿乔，来，再加点，我和你讲，这个肉烤的外焦里嫩，太好吃了。”
吃了十二分饱的时候，闻到油腻是种什么感觉，阿乔想一只龙静静。
悬木人部落有两位医生：瓦伊纳和爱可。
由于昨天感受到森罗特别重视“青蜜莓汁独家供应”事宜，悬木人部落因此也高度重视起来。将山王的恢复工作交由爱可负责，瓦伊纳开始全身心投入青蜜莓炼汁的工作中。
听说龙猫恢复的还算不错，血液止住，已经结痂，呼吸都平顺了不少。
又听说现在正好是青蜜莓结果期，估计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出产上万瓶青蜜莓汁。
一个接一个的好消息，让森罗食欲大增，宴会上是各种称兄道弟，一不留神又给放倒了。哪怕醉倒前，他手里还紧紧攥着刚出炉的两小瓶青蜜莓汁。
夜深人静之时，森罗的小屋外，山下从阴影中走出，在门口徘徊许久，最终转身离去。
目送它走远。
屋檐上，基尼奇才将利刃归鞘，恰斯卡落矢回弦。
森罗小屋中《五年修真三年渡劫》上诡异的眼珠凝视着远去的山下，似乎打下了某种标记，又似乎在可惜猎物脱网，方圆一里地内的植物草木微微停止了颤动。
只有森罗不知不觉，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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