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开始频繁地找借口不回家。先是说厂里忙，要加班，后来又说要出差。玲子在老家带着根儿，起初还信以为真，只是心里越来越空。她给阿强写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问他身体好不好，信寄出去，却常常石沉大海。
偶尔阿强寄钱回来，数额也比以前少了。玲子心里渐渐起了疑。村里有人去县城赶集，回来说看到阿强跟一个城里姑娘走在一起，还手拉手。玲子听了，只觉得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想去找阿强，可根儿还小，家里还有几亩地要顾，她走不开。只能把眼泪咽进肚子里，夜里抱着根儿偷偷地哭。根儿不懂事，只是摸着她的脸问：“娘，你怎么了？”
玲子只能摇摇头，说：“娘没事，是沙子迷了眼。”
阿强和李娟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李娟带他去下馆子，去看电影，去参加舞会。阿强穿着李娟给他买的新衣服，学着城里人的样子说话做事，渐渐忘了自己是从青禾岭出来的。
他甚至开始嫌弃玲子。嫌弃她土气，嫌弃她没文化，嫌弃她带着一身的泥土味。有一次玲子托人给他捎来一双自己纳的布鞋，他接过来，随手就扔在了床底下，再也没穿过。
李娟催着阿强离婚。“阿强，你到底什么时候跟你那个乡下老婆离婚？”她坐在阿强的床上，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敲着床头柜，“我爸说了，只要你离婚，我们马上就结婚，他还能给我们分一套房子。”
阿强犹豫了。离婚，意味着他要彻底抛弃玲子和根儿，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安。但一想到李厂长许诺的房子和在城里的美好生活，那点不安就被欲望压了下去。
“娟儿，你再给我点时间，”他哄着李娟，“我回去跟她商量商量。”
其实他根本没打算回去商量。他想找个机会，把离婚协议书寄回去，跟玲子做个了断。
就在这时，李厂长发现了女儿和阿强的事。他勃然大怒，把阿强叫到办公室，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个乡巴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女儿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赶紧给我滚蛋！”
阿强被骂得抬不起头，但他还想争取一下：“厂长，我是真心喜欢娟儿的，我们……”
“滚！”李厂长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来，幸好阿强躲得快，茶杯砸在墙上，碎了一地，“再让我看见你缠着我女儿，我让你在县城待不下去！”
阿强灰溜溜地跑出厂长办公室，心里又气又怕。他找到李娟，把事情说了一遍。李娟听完，非但没怪他，反而抱住他哭了：“阿强，我爸太过分了！你别怕，我跟他断绝关系，我们自己过！”
阿强感动得一塌糊涂，抱着李娟说：“娟儿，你真好！等我攒够了钱，我们就结婚。”
可是没有了厂里的工作，阿强和李娟很快就没了经济来源。他们租的小房子快要交不起房租了，吃饭都成了问题。李娟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苦，开始不停地抱怨。
“阿强，你倒是想想办法啊！”她摔了碗，“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饿死了！”
阿强也很烦躁。他出去找工作，可城里人一看他是农村来的，又没什么技能，都不愿意用他。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不该抛弃玲子，后悔自己太贪心。
一天晚上，李娟又在抱怨，阿强终于忍不住了。“你还有完没完了！”他吼道，“要不是为了你，我能落到这个地步吗？你爸把我赶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现在知道抱怨了！”
李娟被他吼得愣住了，随即哭了起来：“阿强，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是为了你才跟我爸断绝关系的……”
“行了！”阿强不耐烦地打断她，“我受够了！你走吧，我养不起你！”
李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你滚！”阿强指着门口，眼里满是厌恶，“我不想再看到你！”
李娟看着阿强陌生的脸，心彻底凉了。她哭着跑出了门，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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