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白冷星方案的研讨会，在研究所内安全级别最高的会议室内，如期举行。
老领导特意邀请了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和专家十余人，齐聚研究所。按照所里的安全规定，这些评审员都通过了严格的寄生兽检查，确认都是人类，才被允许进入。
白博士在召开会议前，让自己的手下工作人员把会议室的监控关闭，给出的理由是：“本次会议涉及重要的科研机密，为了不泄露机密必须关闭监控。”
会议一开始，白冷星就通过幻灯片，详细地展示了自己的方案。
他说得抑扬顿挫、信心满满，末尾，还进行了总结：“我的思路就是给人类接种疫苗，把微量的寄生兽细胞植入人类的头皮，使人类也可以散发出类似寄生兽的脑波，寄生兽就会把接种的人当成自己的同类，这样就不会去吃他们。”
方案介绍完后，轮到评审人员发言，一名专家首先提出质疑：“这种疫苗要打在头皮上，会不会太疼了？”
白冷星蹙眉，他没想到对方的重点竟然是这个：“比起性命，这点痛算什么？”
财政部门的一名负责人则担心全国范围内接种，会花太多钱。
白冷星急切道：“那些预防流感的疫苗不是在全国推广了吗？就按那个标准拨款吧，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
生物化学药剂加工厂的负责人提出反对意见：“你这个方案需要克隆寄生兽细胞，光这一项就耗资巨大。”
白冷星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们觉得太贵了，我还有便宜一点的方案。”
接下来，他又详细介绍了方案二，最后总结：“打了这种疫苗，身体就会自动分泌出寄生兽讨厌的信息素，影响寄生兽的食欲，从而达到预防寄生兽的目的。方案二的价格是方案一的一半不到，节约成本，适合全国推广。”
一名大腹便便的部门负责人郑重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如果所有人都散发出寄生兽讨厌的信息素，寄生兽吃什么？饿急了会不会忍着厌恶感也要吃人？”
白冷星彻底无语，心里拒绝回答这种问题。
一名医药行业的专家提出的问题稍微专业点：“效果这么强会不会有副作用？比如对人的精神产生影响，导致精神失常，或者性格变异什么的？”
白冷星马上对他说：“我做过试验，注射过疫苗的人，思维都是正常的。而且寄生兽面对他们，表现出了明显的厌恶。”
大腹便便的部门负责人似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你让寄生兽和试验人员面对面了？这多么危险，简直太不负责任了，万一寄生兽趁机吃人怎么办？！”
白冷星耐着性子解释：“试验用的寄生体只有寄生兽部分，没有躯干，胃都没有吃了人往哪里装？再说试验过程中时刻有安全员携带武器守在旁边，能够保证参与试验的人员的安全。”
又有一名专家抓住了这个问题点：“请问参加试验的人员是哪里请的，符合规定吗？”
白冷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诸位能不能把关注点移到我们真正应该重视的地方？我们现在研究的应该是如何快速落实疫苗推广，而不是过度批判过程中的瑕疵。”
“细节决定成败。”哪知该专家却不依不饶，“你为什么不正面回答，你不会是违规操作了吧？”
白冷星深呼吸几下，告诫自己不要生气，尽量控制住表情：“我请的是志愿者。”
一名法律学方面的专家一本正经道：“用人来做试验是一种违背人权的行为，哪怕对方是自愿的。”
白冷星咬牙假笑道：“我刚才逗你们的，我没有用活人试验，我用的黑猩猩！”
虽然他说的这句话是一句气话，但是评审人员当了真，又引来一波专家的反对：“寄生兽吃的是人，你用黑猩猩做试验得到的结果恐怕不准确。”
白冷星额头血管突突跳：“那你们觉得，我应该怎么试验，你们才满意？”
“你是递交方案的，怎么反倒问我们？你到底专不专业？”这群专家质问。
一群审核人员纷纷附和，七嘴八舌，抛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争论不休，愣是吵了半个小时。
白博士冷眼看着这群吵闹的乌合之众，他眼里的光渐渐熄灭了，直至黯淡无光。
他知道，这样的会议无论开多久，再开多少次，结果都一样——两个方案都无法通过他们的审核，这群同类不了解自己研究这些药剂时的艰辛，他们为了不辜负自己评审员的身份，会无休止地刁难，让自己一遍又一遍地修改方案，再一版又一版地否决。
累了，真的好累。
妈的，都毁灭吧！
众人发现白冷星一言不发，争吵声才渐渐平息。
“白博士，你怎么不发言了？大家的时间可都是很宝贵的，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聚在一起，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请你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大肚子负责人代表众评审人员开口，“如果没有更好的方案，我们就散会了。”
“您说得对。”白冷星突然一改之前的态度，笑容灿烂，他重新打量着这群人，“其实我还有方案三，保证你们看完一点意见都没有。”
“啊，有这么好的方案，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拿出来？”大腹便便的负责人批评道，“做事情应该有点效率嘛！”
“是是是，诸位专家、领导批评得对。我接受所有的意见。”白冷星说着话，坐了下来，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柄白色的遥控器，这是他为今天的会议准备的“方案三”，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使用的方案。
一众评审人员都好奇地望着他，毕竟对方没有首先展示ppt，而是直接拿出样本，让他们都对这第三个方案产生了期待。
“多说无益，眼见为实，让你们直接见识一下，胜过我重复千万句。”
白冷星所持的遥控器上有一红一绿两个按钮，他说着话就按下了绿色的按钮。
众人围坐的会议桌发出一阵“珂琅琅”的机械音，每个参与会议的负责人和专家面前的桌面都打开了一个方格，制动原理有点像自动麻将桌，一个圆柱体形状的玻璃罐子被桌面以下的机关顶了起来，柱体表面被贴了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纸，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
众参会成员望着这突如其来的物件，一阵窃窃私语。
白冷星笑着解释：“这里面装的是实验用的动物，给大家展示一下注射疫苗后，动物们的变化。”
众人听了，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各自面前的玻璃罐子上，准备听听他怎么讲，再找理由驳斥。
白冷星再次按下遥控器上的红色按钮，所有罐子的顶部同时发出“咔哒”一声，似乎顶部密封的盖子被开启了。
“你这样，不担心里面的动物跑出来吗？”一名专家刚问了一句，一道黑影就从罐子里面蹿出来，直接包住了该专家的脑袋。
同一时间，所有玻璃罐子里的动物都蹿了出来，各自扑向最近的人类的脑袋，不等他们喊出声，就把他们的头包裹住了。
每个与会成员的身体都在剧烈抽搐，他们的脑袋则被一团肉块裹得严严实实，不停变换形状。肉块中不时传来“咔嚓、咔嚓”的响动，有点类似食品厂的机器在切割，又或者野兽发出的咀嚼声。
白冷星表情冷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一直等着所有参与人员的脑袋恢复原状，从蠕动不停的肉块变回各自的人脸，才又说道：“抱歉，之前我对大家多有得罪，不过我也为诸位选好了最佳的身体，这些人都身居要职，社会地位极高，就当是我补偿你们的。”
“这些不重要。”其中一名专家问，“解药呢？”
“放心。”白冷星保证，“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努力推进工作，尽快落实我的方案，我会在六天后为各位注射解药。”
这些换了芯子的专家和各方负责人都答应下来，随后离开了会议室。
等到这批“人”全部离开，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白冷星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身体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
他用一只手捂住脸，手指紧紧地按住额头，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突然，一阵低笑从他的喉咙里传了出来，起初这笑声还很轻微，但渐渐地，它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白冷星的肩膀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仿佛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这股汹涌而来的情绪。
他似乎是因为自己的疯狂而感到兴奋和激动，亦或者，这是他对自己的不顾一切的大声嘲笑。
他的笑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肆意驰骋。他笑得如此畅快淋漓，以至于眼泪都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绪。
笑累了，白冷星终于喘着粗气停下来，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他背靠着椅子，仰头望向白色的天花板，好像那是一片苍茫的天穹，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他对着白色的天穹喃喃自语：“父亲，你说得太对了，一旦我开始这么做，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再也无法回头了。”
然而，在说完这句话后，白冷星眼里的光又重新亮了起来。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不过，这样也好啊，爸爸，我能一条路走到底了，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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