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忘忧居\"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
最后一批食客散去后，苏晚正擦拭着柜台，忽听门帘珠串碰撞出清越的声响。一位戴着素纱帷帽的女子独自踏入店中，雪白的裙裾扫过门槛，竟不染半分尘埃。
崔衍的拇指无声顶开了刀鞘。
\"客官要点什么？\"阿沅笑着迎上去，却在三步外突然僵住——那女子帷帽下漏出的几缕长发，竟是月光般的银白。
\"听闻贵店的'西域焦豆浆'别有风味。\"声音像冰泉漱玉，每个字都带着天然的韵律。
苏晚的指甲掐进了掌心。这声音她在史料录音里听过千百遍。
当女子摘下帷帽时，柜台的烛火突然暗了一瞬。
杨玉环的容颜比史书记载更摄人心魄。岁月似乎避开了这位传奇美人，唯有眼角几道细纹和完全雪白的长发昭示着沧桑。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眼睛——灰蓝色的瞳孔深处，隐约有星芒流转，像是把整个银河都装了进去。
\"这茶面...\"她指尖抚过青瓷碗沿，指甲泛着珍珠光泽，\"用的是明前龙井？\"
孙思邈不知何时已站在廊柱阴影里：\"娘娘圣明。老朽添了些许峨眉雪芽。\"
\"本宫记得。\"贵妃突然抬眼，\"开元二十四年，陛下赏你的贡茶就是雪芽。\"
老道白须微颤。那年他拒绝入宫为武惠妃治病，玄宗一怒之下赐的\"毒茶\"，正是此物。
当杨玉环挑起第一根面条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面条入口的瞬间，她眼中星河骤亮。众人清晰看见有蓝光顺着她的咽喉滑下，在锁骨处汇聚成泪滴形状的光斑。
\"有趣。\"她放下玉筷，\"这茶碱...能暂时压制陨铁的反噬。\"
苏晚猛地看向孙思邈。老道微不可察地点头——他早就在茶面里混入了专门针对陨铁的药物！
\"本宫近日总梦见马嵬驿。\"
贵妃突然的话语让空气凝固。她指尖蘸着茶水，在案几上画了棵梨树：\"有棵歪脖子树，开着血色的花。\"
崔衍的刀鞘撞到了柜台。那棵树他太熟悉了——正是史料记载杨玉环自缢之处！
\"娘娘。\"苏晚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要尝尝新制的冰粉吗？\"
杨玉环却看向窗外明月：\"你们说...如果那棵树突然断了，会怎样？\"
她起身时，柜台上留下个精致的玉盒，里面整齐码着十二块茶香面饼——每块都嵌着滴泪晶。
直到更鼓响起，四人才敢触碰那玉盒。
\"她在暗示...\"阿沅声音发抖，\"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孙思邈打开最上层的面饼，泪晶里封着片梨花瓣。老道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珠落在花瓣上，竟让它重新舒展鲜活。
\"不是暗示。\"苏晚盯着自己颤抖的手，\"是交易。\"
院角的梨树无风自动，飘落的花瓣雪一般覆盖了玉盒…………
除夕夜的\"忘忧居\"热闹非凡。
波斯商人哈桑举着茶香面高呼：\"这才是天神的美食！\"他红着脸掏出一袋宝石，\"我要订三百斤去西域！\"
阿沅在柜台后偷偷问：\"孙爷爷，您到底加了多少...\"
\"嘘。\"老道往她嘴里塞了块面饼，\"吃你的长寿面！
阿沅捧着碗\"长寿面\"——其实就是方便面，上面卧着两个荷包蛋。崔衍忽然道：\"其实当个厨子也不错。\"
\"比杀狼傀强。\"苏晚把玩着那滴泪晶，它已褪成透明，\"你们说...历史会记得我们卖过火锅吗？\"
孙思邈摸出壶\"咖啡酒\"：\"会记得有个丫头，往老夫的药炉里煮面条。\"
四人围坐在屋顶看满城灯火。
院角的梨树突然飘落花瓣，正好落在苏晚发间。崔衍伸手拂去时，指尖在她耳垂停留了一瞬。
\"新年快乐。\"他说。
夜风送来远处更鼓，新的一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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