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腹地的晨雾还未散尽，苏瑶已跪在新栽的圣莲田边第三日了。她指尖抚过枯萎的莲瓣，那些本该汲取地脉灵气的嫩芽，根部却缠着丝丝缕缕的灰黑色气息——那是魔神虚影溃散后残留的混沌余烬，也是上章青铜巨门崩裂时，从陨星渊下溢出的异变能量。
“还是不行吗？”楚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左臂空荡荡的袖管随风飘动，那是为封印青铜巨门付出的代价。他手中的玄铁残片正微微发烫，残片上刻着的气脉图谱，有一半纹路已被混沌气息侵蚀成紫黑色，“昨夜妖族那边传来消息，他们的修行者也开始出现灵力紊乱，内丹里结出了和莲根一样的灰斑。”
苏瑶没有回头，只是将掌心贴在圣莲根部的土壤里。一股熟悉的温润感顺着指尖传来，那是地脉守护灵消散前留下的本源之力，可这股力量刚触到灰黑色气息，就像投入沸水的冰块般迅速消融。“旧的修行体系已经撑不住了。”她忽然想起月婆婆临终前的话，“混沌与自然之力的界限早已模糊，死守着净化与压制，只会让气脉彻底枯竭。”
林风扛着修复到一半的斩渊剑走来，剑刃上的冰蓝光晕忽明忽暗。他将剑靠在田埂边，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指缝间漏下的土粒里，竟夹杂着细小的金色光点——那是气脉融合实验后，残留在地脉中的共生灵力。“或许可以从圣莲入手。”他捻起一粒光点凑到眼前，“它们既能吸收混沌，又能扎根地脉，这不就是新体系该有的样子？”
李明拖着装满古籍的木箱从石阶上滑下来，箱底的罗盘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他慌忙掀开箱盖，只见那些记载着各族修行法门的竹简正在自燃，灰烬中飘起的金色纹路，竟与苏瑶掌心溢出的圣莲灵力缠绕在一起，在空中织成半阙残缺的阵图。“是‘共生诀’的残篇！”他指着阵图中央闪烁的光点，“玄族古籍里说，上古时期从没有纯粹的灵根，修行者都是同时吸纳天地间的阴阳二气。”
苏瑶突然站起身，掌心的圣莲灵力如潮水般涌入土壤。那些枯萎的莲瓣竟在瞬间舒展，灰黑色气息被灵力裹着浮出地面，在空中凝结成一枚枚透明的晶核，晶核里游动的混沌之力，正与圣莲灵力形成微妙的平衡。“我明白了。”她眼中泛起泪光，望着重新绽放的圣莲，花瓣上同时浮现出金红与灰黑的纹路，“不是要剔除混沌，而是要像这样，让两种力量在体内形成循环，就像地脉与混沌的共生。”
楚墨将玄铁残片按在圣莲旁边的石碑上，残片上的紫黑色纹路突然活了过来，顺着石碑蔓延出繁复的阵图。“可各族修行者早已习惯了单一的灵力运转。”他想起那些因灵力紊乱而发狂的修士，他们体内的气脉就像被强行拧转的发条，随时可能崩断，“要让他们接受混沌之力，不亚于重建整个灵渊的秩序。”
林风突然拔剑劈开一块巨石，碎石飞溅中，他将剑刃插入圣莲田中央。斩渊剑吸收的四族灵力突然爆发，在莲田上空凝成一道七彩光柱，光柱所过之处，灰黑色气息纷纷化作晶核沉入土壤，而圣莲的根系则顺着晶核蔓延，在地下织成一张金色的网络。“那就从打破族界开始。”他望着光柱中浮现的虚影——有人族修士在混沌中淬炼剑心，有妖族内丹里开出圣莲，有玄族阵师用混沌气息推演星图，“修行本就不该分人族妖族，只该分能否驾驭平衡。”
李明突然指着罗盘上跳动的指针，指针正指向灵渊西侧的废弃祭坛。那里曾是黯裔修炼的场所，此刻却有淡淡的金光溢出。“那里的混沌气息最浓郁。”他将古籍里的残篇拼凑起来，残缺的阵图正在自动补全，“如果能在那里建立新的修行台，让各族修士亲眼看到混沌与地脉的共生，或许……”
话音未落，圣莲田突然剧烈震颤。苏瑶低头时，只见那些沉入土壤的晶核正在炸开，灰黑色气息如喷泉般涌出，所过之处，新生的莲瓣瞬间枯萎。楚墨挥掌拍出残余的本源灵力，却被气息中夹杂的异变能量震得后退三步，空荡荡的袖管里，残存的气脉突然发出濒死的哀鸣。
“是陨星渊的能量在干扰！”苏瑶认出那些异变能量，与青铜巨门后溢出的气息一模一样，“它们在排斥共生，想要彻底吞噬地脉本源！”她突然将掌心按在裂开的地面上，圣莲灵力顺着指缝疯狂涌入土壤，那些枯萎的莲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舒展，只是花瓣的金红色中，多了一丝沉稳的灰黑。
林风纵身跃上七彩光柱，斩渊剑在他手中化作万千光点，融入各族修士的虚影之中。当人族的剑心与妖族的内丹在虚影中交融，李明突然将拼凑完整的“共生诀”抛向空中，阵图与光柱碰撞的刹那，整个灵渊响起震耳欲聋的嗡鸣，地脉深处传来如雷的心跳声。
苏瑶跪在莲田中央，看着圣莲的根系与混沌晶核缠绕成新的脉络，那些灰黑色气息不再是侵蚀的毒，反而成了滋养的养分。她忽然明白，重建的意义从来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在破碎的废墟上，长出能抵御风雨的新枝。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重新绽放的双色圣莲上时，她听见楚墨和林风的欢呼声，也听见李明捧着新刻的阵图，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声音。
楚墨走到她身边坐下，玄铁残片上的紫黑色纹路，正被新生成的金色脉络缓缓覆盖。“第一批修行者已经在祭坛那边等着了。”他望着远处聚集的人影，有断了角的妖族，有失去灵根的人族，还有捧着破碎内丹的灵族，“他们都愿意试试这个新体系。”
苏瑶站起身，拍了拍沾满泥土的裙摆。圣莲田在她身后泛起金黑交织的光芒，那些曾经枯萎的嫩芽，此刻正顺着地脉的走向，向灵渊的各个角落蔓延。她知道，这条重建之路不会平坦，陨星渊下的异变能量还在蠢蠢欲动，混沌与自然的平衡随时可能倾覆，但当她看到林风手中重新凝聚的剑影，楚墨残片上亮起的新纹，还有李明对着共生阵图露出的笑容时，突然觉得掌心的温度，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走吧。”她朝着祭坛的方向迈出第一步，脚下的泥土里，立刻钻出一株带着灰黑纹路的圣莲幼苗，“该让他们看看，灵渊真正的力量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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