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杨看完这一份密折后，也是大为震撼！
不是震惊！
而是震撼……
“江南烂了！江南他妈的彻底烂了！”朱瞻墡气得是破口大骂，“看看他们，看看这群贼子！他们心里有哪怕一丁点儿良知，也不会干出这样的事！钱还真他娘的是一个好东西……，这还是咱洪武爷留下的大明朝吗？”
大明还是那个大明？
永乐一朝都这样了。
日后又能是什么样？
朱瞻墡也不骂了，只是唏嘘。
同时开始盘算，如何宰了这群狗杂种！
于谦也看完了这一份密折，他满脸都是羞愧，直接叩首请罪，“殿下，是臣办事不力！请殿下降罪。”
朱瞻墡瞥了一眼于谦，这也不怪他！
此时惩罚于谦办事不力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而不是解决解决问题的人。
亦或者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轻重缓急，自己还是拎得清。
朱瞻墡看着主动认罚的于谦，沉声一叹，“于谦罚俸一年，品降一级留用……，江南此事孤不怪你，你是去稳定民心的，主要任务不是稽查这些贪赃枉法，但办事不力确实也是你的错，所以孤给你这个惩罚，足够了。”
“还有——”朱瞻墡话锋一转，“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做得算是尽心尽力，毕竟跟这群深耕江南多年的地头蛇比起来，也还是稚嫩了一些，谁都没有想到，这江南的水，竟然如此之深……”
朱瞻墡一个少年，对着三十多岁的于谦，说他太稚嫩。
这样的场面，怎么看都觉得有点诡异呢？
三杨和于谦却是十分赞同！
是呀，年轻了！
于谦还要磨炼。
三杨可是很看中于谦的。
此时那是连忙出声替于谦说起好话来，
“殿下，于谦此行也是有功的，没有他这把利剑悬于江南百官跟商贾们的头上，就没有王阳明的治水之功！”
“没错，杨阁老说得在理，他们此行二人，缺一不可。”
“正是，还望殿下，念在于谦劳苦功高，不要太过于责备他这样的后生，他也还需要更多的历练。”
三杨就算不说，朱瞻墡也不会太过责罚于谦。
但这个时候三杨主动替于谦美言。
自然是做了一个顺水人情。
也是提点于谦几句。
——还得练！
朱瞻墡笑了笑，“起来吧于谦，以后多跟阁老们学学。”
“谢殿下——！”
敲打敲打于谦其实是有好处的。
因为于谦的性格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殿下此次的事情，老臣有个看法。”杨士奇将话题给拉到正事上，“老臣觉着就从目前情势来看，他们显然还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肯定是此次捞到的好处还不够，所以断然不会善罢甘休，朝廷务必得早做堤防。”
“是啊！”朱瞻墡沉思片刻，来回走了几步，接着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看向几位大人，“这样，着王阳明全权负责此事，不管他们背后是谁，哪怕是皇亲贵胄，龙子龙孙——都给孤查个底掉，宁错杀一人，也绝不放过一个！”
几人闻言都是一惊！
杨士奇有些担心问道：
“难不成连藩王……？”
朱瞻墡点头说道：
“那大儒可是福王跟宁王的老师，如果真的跟他们两人有关系，别说孤不能放过他们，陛下也绝不会轻饶了他们……，就算国法不能处置，那也有老朱家的家法！”
“臣明白了——。”
内阁开始安排下去。
于谦也随着离开，只不过在即将离开御书房的那一刻。
他又转身回到了御书房内。
朱瞻墡才准备继续批阅奏折，见返回的于谦，有些奇怪，“怎么？罚你钱有意见？还是降你品，让你不舒服？”
“殿下误会了，臣不敢！”
“那于大人是？”
“殿下，能容臣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吗？”
“大逆不道？”朱瞻墡嘴角一笑，颔首点头，答应，“好，孤允了，陛下也不会知道。当初，你高中状元的时候，可是满身酒气见的皇爷爷。怎么？现在居然还担心起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了？”
“呵呵，殿下那是于谦那时狂妄无知了一些……”于谦行礼一拜，接着看向端坐着的殿下，神情凝重地说道：
“殿下，你可知道，你代行的乃是天子之权，从眼前来说，你就是天子，天子既是你，而这想必也是远征漠北的陛下的意思。”
“你这话确实有些大逆不道，但仅仅这样，不像是你于谦的风格，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这里就你我二人！”朱瞻墡大手一挥，直接让于谦放开胆子说。
“好！殿下既然这么说，那微臣就是在向‘皇帝’进言，而不是向监国殿下了！”
朱瞻墡点点头。
静听于谦要说些什么。
“臣于谦，想问天子，此次江南，是否又要大开杀戒？要让王阳明大人杀得人头滚滚？才会罢休？”
“那是自然，有人犯错了，还是天大的错，难道不该杀吗？孤杀一人，可得民心，杀万人，可安天下，有何不可？这不是对百姓们有利的好事吗？”
“天子，既是要做有利天下百姓的事，可此事又不利于天下的读书人，更不利于朝野的士大夫们，身为天下之主的天子，又该如何？”于谦深深一拜，斩钉截铁地进言道：
“——望天子，能明白，这天下，自古都是与士大夫共天下，非与百姓共天下！”
此言一出！
惊的是朱瞻墡。
不惧刀斧的则是于谦。
朱瞻墡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是呀，
自古天子何曾与百姓共过天下？
老朱？
朱元璋？
不是。
至少晚年他很多想法都不是。
如果连老朱都做不到，何曾有做到过的皇帝？
这天下是皇帝与士大夫的。
士大夫可不是一个人，也不单单只是一个集团。
而是千百年来，不约而同形成的一股势力。
——他们是精英，
是这样的时代，无可置疑的精英。
他们掌握了知识，垄断了话语权。
于谦此言，
其中三昧，
朱瞻墡尽知。
——可他不认！
“于谦，你的意思是天下必生动乱？但你可曾想过，治理依赖精英，而精英终将背叛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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