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其实今天的挑战赛，和林知言呃......林副队对决，你阻止了我，我心里有些埋怨。”
“埋怨你，也埋怨自己。”陈谪星道。
“为什么？”纪栀叶疑惑道，“我并不觉得当时阻止你们有问题。”
“相反，如果你们那一拳落下去，受伤的都是头部，你应该学了有关的灵异知识，头部一旦大面积受损，什么药物都治疗不好。”
“因为我觉得，或许结果对我有利。因为我是女人，身体素质、行动力各方面都不如男人强，除了拼，我没有办法。
“我曾无数次的想，为什么我不是男人，这样我的父母会不会对我好脸色相待，我的妹妹也会因此不受苛待，我的家庭也不会破碎。”
“如果是个男人，会不会得到的东西会更多，会不会过得更容易。包括今天的挑战赛，如果我是男人，会不会就不会输给林副队......”
“如果......”
“好多如果，如果我是个男人......会不会有所不一样？”
“当然。”纪栀叶答道。
陈谪星咽了口唾沫，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如果，如果我是男的就好了。”
“但，真的好吗？”纪栀叶问道。
“什......么？”陈谪星疑惑的看向纪栀叶，她的双眼赤红布满血丝，心里的悲愤近乎夺眶。
她不理解纪栀叶到底在说什么？
“我也听说过你，你前段时间受过很重很重的伤对吧。”
“如果你是一个男的，你的身体素质说不定会比现在还要强，说不定你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你的眼睛也不会留下后遗症！”
纪栀叶皱起眉头，坐到她身边。
“你想当一个男人，这是你的想法，我无从置喙。”纪栀叶开口道。
“因为一个人从出生起，无从选择自己的性别，所以后面想成为什么样子，都是自己的想法。”
“但，在那之前，必须先认同自己。”
“认同自己的性别，认同自己的外貌，认同自己的不足。”
“做不到认同自己的人，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得到人的尊重。”纪栀叶平静的说道。
“你童年的悲惨，也不会因为你成为一个男孩，就有所改变。”
“错的是他们，陈谪星。”纪栀叶看向她。
“是他们陈旧腐烂的思想，造成了你的悲剧，而不是你的性别，所以别在这上面找错误。”
陈谪星胸口剧烈起伏着，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纪栀叶，因为在她二十多年的岁月里，没有人和她这样说过。
哪怕她后来脱离家庭，为了逃跑加入雇佣兵，雇佣兵里的人，在当时也有太多比她强的人。
她依旧受着欺压，直到很久之后......
“但或许，我是个男孩的话，他们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对妹妹好点......”陈谪星小声道。
“如果你是男的，那又怎样？”
“说不定你的妹妹也不会出生。就算出生了，你认为他们会认同身为女孩的她？”
“或许你是个男孩，会获得家人的宠爱，但被完全宠爱长大的人，你将无法理解你的妹妹，无法感同身受。”
“你对妹妹的爱，基于你的感受，基于你的经历，基于你们同样性别的爱怜。”
“所以你愿意帮助她，愿意背对家人乃至世间一切，也要去呵护她。”
“这源于你自己，经历过所有一切的自己。”
“所以，不要想着如果。”
纪栀叶静静的说道。
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和陈谪星激动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身体素质呢，这个你也......？”陈谪星再次问道。
“我说过，我不会去想如果的事情。”
“你觉得我强吗？”纪栀叶问道。
“强，是我见过最强的人。”陈谪星肯定道。
“那你觉得我会是最强的吗？”纪栀叶再次问道。
陈谪星这次没有回答，因为世界之大，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像纪栀叶这样的异类。
纪栀叶微微一笑，“我会是最强的，绝对。”
看着纪栀叶的笑，陈谪星一时间说不出话。
她明白，纪栀叶绝不是在骗人，而这也不是狂妄自大，相反她绝对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所以，你从未想过，换一个性别的事情？”
“从未。”纪栀叶答道。
“虽然我的过去，也充满了许多不甘，甚至苦痛多到我自己都想吐。”
“我不想提起这些，但我无可否认，我所经历的一切，造就了现在的我。”
“歌颂苦难是不对的，但或许没有这些，也没有现在的我，也达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陈谪星，你总说你身为女人，但你身为女人，依旧在雇佣兵内站稳脚步。”
“有着他们没有的力量、速度、耐性。这一切，都源于你自己。”
说着，纪栀叶弯下身子。
“所以......你现在才能好端端站在我面前，知道了吗？”
原本纪栀叶的一席话，说的陈谪星心脏鼓动，怦怦直跳，因为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的认同感。
但最后一句话却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冰凉，在最炽热的时候，从头到脚被浇了一盆冷水。
“你所犯下的杀人业障并没有被免除，而你往后所经历的，要比你之前当雇佣兵所经历的还要凶险。”
“我可从来不做亏本生意，所以尽情的在危险之中挣扎，在死亡到来之前，拼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吧。”
咕咚。
陈谪星不受控制的咽了口唾沫。
纪栀叶站起身，不远处有两个身影已经向这里走了过来。
是路筱和林知言，他们要一起回家。
“队长，曾经的苦难，不会影响你现在的生活吗？”陈谪星突然问道。
“会，但我不会被束缚住。”
“而这里，也并没有束缚住你的脚铐。”纪栀叶道。
陈谪星低下头。
“当然，”纪栀叶突然改口，“如果你脚步迈得太大，我可能会考虑阻止一下。”
咯噔。
这次是陈谪星的心不受控制的沉了一下。
“栀叶，回家了——”路筱道。
“快点，我还没吃晚饭呢！”林知言道。
纪栀叶眉眼柔和起来，向那个方向迈出了几步，又停顿了下来。
她回过头看向陈谪星。
天空中的万千星辰与她的眸光交相辉映。
“对了，补充一句，过去的事情是过去的事。”
“我现在很开心。”
“也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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