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旁的景色逐渐变得荒凉。
房屋和田野渐渐被一片片低矮的灌木丛所取代。偶尔还能看到几只野兔在草丛中飞奔而过。
行驶了大约二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段荒芜地带，前后无人烟，只有右边有一个高坡，在平坦的地面上显得格外突兀。
改灯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安全的地方，熄了火，然后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就这儿。”改灯指着前方一片凹到最低处的地方，对小霞说道。
“这一片凹到最低处的地方，叫裂隙沟。是我第二次见到你，也是第一次见到小英的地方。”
小霞下了车，走到改灯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依然是一脸茫然。
改灯指着远处高坡，继续说道：“当时小英已经被王甲五支到那里去了。”
他又指着地上说：“王甲五的蹦蹦车就停在这些位子，你坐在车厢里，他站在车厢外，对你动手动脚。”
改灯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前边，说：“我当时拉着架子车，从河湾方向过来……”
改灯将当时的方位、事情描述得十分详细，希望能唤起小霞的记忆。
然而，小霞依然一脸茫然，一丁点也没有回忆起过去的迹象。
看到小霞毫无反应，改灯在心里叹了口气：你当时都吓得浑身发抖了，现在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算了吧，想不起算了。”改灯拍了拍小霞的肩膀，说道，“上车吧，咱到酱菜厂歌厅去看看。”
小霞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位，顺手关上车门。
咔嗒一声，车门关紧的声音在寂静的荒野中显得格外清晰。
改灯的目光落在前方，右手熟练地挂挡、发动汽车，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声，打破了这片荒凉之地的宁静。
汽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地上的碎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沿着不宽的土路往河湾县城驶去。
穿过那片低洼的裂隙沟，汽车开始沿着黄土高坡蜿蜒爬行。
坡度越来越陡，车身也随之微微倾斜，发动机发出沉闷的喘息声，仿佛一位负重的老人在艰难地攀登。
车窗外，黄土飞扬，低矮的灌木丛从眼前快速闪过，偶尔还能看到几只野兔被汽车的声响惊动，慌慌张张地逃窜到更远的灌木丛中。
汽车终于驶上一片平坦开阔的高地。
这里就是河湾县城，小霞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改灯轻踩油门，汽车驶入县城，进入国道，缓缓前行。
街道两旁，一些小商贩支起简陋的摊位，贩卖着各种日用品和农产品，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吆喝声，为这宁静的县城增添了一丝热闹的气息。
汽车在酱菜厂门口停下，改灯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厂门口，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禁感叹世事变迁。
以前酱菜厂生意红火的时候，厂门口总是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蹦蹦车，车主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等待着拉客的机会。
而如今，厂门口空空荡荡，只有几只流浪狗在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再也看不到当年繁忙热闹的景象了。
改灯把车停在厂门口的空地上，这些空地以前都是停放蹦蹦车的地方。
小霞打开车门，走了下来，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改灯跟在小霞身后，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希望能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熟悉感。
但让他失望的是，小霞依然是一副毫无波澜的样子，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改灯带着小霞走进酱菜厂，来到当初两人相遇的地方。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还是和当年一样破败不堪，只是当年热闹的景象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小霞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改灯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知道，小霞可能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带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带着小霞来到当初两人经常去的歌厅门口，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彻底绝望了。
歌厅大门紧闭，门上贴着两张醒目的红纸，上面写着“出租”两个大字。
看样子，想利用歌厅来唤起小霞的记忆，也是不行了。
总不可能破门而入，让小霞去看现场吧！何况，谁知道里面是不是已经全部拆了。
歌厅旁边，是一家澡堂，白底红字的招牌，在冬日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下，依然醒目。
一股股热气，从澡堂的排气窗中涌出，在空中化作一团团白色的雾气，向上飘散。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哗哗水声，以及人们的说话声。
“泡澡了！泡澡了！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
一个精壮的汉子，裹着浴巾，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吆喝着。
他旁边，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穿着羽绒服，手里拿着毛巾、香皂、洗发水等洗浴用品，等着客人上门。
“师傅，搓澡吗？”
看到改灯和小霞走过来，姑娘热情地招呼道。
“不了，我们不洗澡，就是随便看看。”
改灯摆摆手，笑着说道。
“哦，那你们随便看看。”
姑娘显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礼貌地回应道。
“这澡堂的生意，看起来还不错啊。”
改灯转移话题道。
“还行吧，冬天了，大家都喜欢来泡个热水澡，暖和暖和。”
汉子说道。
“是啊，北方冬天洗澡麻烦，估计这种公共澡堂，在北方永远不会消失。”
改灯感叹道。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好东西，怎么能丢了呢？”
汉子自豪地说道。
“走吧，我们到前面看看去。”
改灯对小霞说道。
“前面还有一个老旧的旅馆，你第一天来河湾，会不会住的这家旅馆？”
改灯指着前面的旅馆，问小霞。
小霞摇摇头，说：“确实记不得了。”
“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两个人走进旅馆，一股暖烘烘的气息扑面而来，和外面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旅馆的大厅里，摆放着几张桌子和椅子，墙上挂着一台老旧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着地方新闻。
一个五十来岁胖胖的妇女，正坐在柜台后面，低着头，打着毛衣。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看到改灯和小霞，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
“两位住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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