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首石门内,那股混杂着血腥与陈腐尘土的气息浓得几乎化不开,压得人胸口发闷。青色的磷火在石壁两侧的蛇形灯槽里无声跳跃,将甬道映照得一片惨绿,也把石缝间那些渗着暗红液体的陶俑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如鬼魅,无声地诉说着千年的怨毒。
陆子铭的指尖刚拂过石壁上那些被岁月模糊、又被血垢浸染的古老献祭壁画,试图从那些狰狞的线条里再榨出一点线索。他眉头紧锁,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在磷火下闪着幽光。
“老陆,看出什么名堂没?” 张骁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带着嗡嗡的回响。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弓着,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幽深未知的黑暗,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分水刺柄上。那柄青铜古剑斜挎在背后,沉甸甸的,透着历经岁月的冷硬。
“邪性。” 陆子铭的声音有些干涩,喉结滚动了一下,“这血槽…太新了。不像是几千年的东西,倒像是…近几十年还有人用过。” 他指着石门上那道深陷的凹槽,槽壁残留着深褐近黑的粘稠污迹,散发出若有似无的铁锈腥气。
陈青梧闻言,细长的眉毛也蹙了起来。她没说话,只是将手中那柄被称为“古剑”的短刃握得更紧了些,指节微微泛白。她那双灵动的眸子在磷火映照下显得格外锐利,像黑暗中警觉的猫,无声地扫过石壁、地面、头顶每一寸可能潜藏危险的阴影。
就在这死寂的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的一瞬——
“啪嗒…咔嚓!”
极其轻微、几乎被心跳掩盖的机括咬合声,从他们身后紧闭的鹰首石门方向传来!
张骁和陈青梧的反应快如闪电,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扭身。张骁的分水刺已然半出鞘,寒光乍现;陈青梧的古剑也斜斜指向身后,剑尖微颤,蓄着凌厉的劲力。
然而,还是晚了半步。
沉重的石门不知何时已被推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三道裹在黑色头巾里的身影,如同从地狱门缝里挤出的鬼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他们的动作迅捷得诡异,显然对古墓的构造和光线死角了如指掌。冰冷的枪口和雪亮的弯刀,在磷火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瞬间封死了狭窄甬道的前后两端。
最致命的一把匕首,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抵在了陆子铭的后心要害。那匕首的锋刃紧贴着他单薄的衣衫,寒气似乎已穿透布料,刺入肌肤。
“别动!动一下,这书呆子就得去陪这些老鬼喝茶了!” 一个刻意压得沙哑、带着浓重异域口音的声音响起,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和掌控一切的得意。持匕者身材最为壮硕,露在头巾外的三角眼闪烁着贪婪而残忍的光,死死盯着张骁和陈青梧。
陆子铭的身体瞬间僵硬如石雕,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后背的衣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匕首尖端冰冷的触感和致命的威胁,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脸色煞白,嘴唇翕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张骁的动作硬生生顿住,分水刺停在鞘中。他眼中的怒火如同实质,死死盯着那三角眼,仿佛要将对方烧穿。胸膛剧烈起伏,一股狂暴的内力在体内奔涌,却因投鼠忌器而无法爆发,憋得他额角青筋都微微凸起。
陈青梧的眼神也冷得像冰窟,手中的古剑依旧稳稳指着前方,但剑尖的微颤停止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飞速扫过三个入侵者——除了三角眼,另两人一个瘦高如竹竿,眼神飘忽;一个矮壮敦实,握着一把老旧的猎枪,枪口正对着她,手指紧张地搭在扳机上。三人身上都散发着浓重的硝烟、汗臭和沙漠尘土混合的粗粝气息。
“朋友,哪条道上的?求财还是寻仇?” 张骁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的雷霆。他强压下翻腾的杀意,试图周旋。
“少他妈废话!” 三角眼不耐烦地用刀尖在陆子铭后心顶了一下,后者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把身上值钱的玩意儿,还有刚才那张羊皮卷,都给老子扔过来!别耍花样!老四,看紧那妞!”
被叫做老四的矮壮汉子立刻紧张地应了一声,枪口微微下移,指向陈青梧的腿,意思很明显——敢反抗就先废腿。
陈青梧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锋扫过那矮壮汉子。那汉子被她看得心头一寒,握着猎枪的手又紧了紧。
“羊皮卷?” 陆子铭强忍着背后的剧痛和恐惧,喘息着艰难开口,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你们…怎么知道羊皮卷?” 他刚刚从石像手中扯下半张古老羊皮的事情,发生在这石门之内,外人绝不可能知晓!
三角眼发出一声得意的、如同夜枭般的怪笑:“嘿嘿,你们在绿洲打探‘鹰首门’的时候,老子的人就在旁边喝着薄荷茶呢!这片沙海,没什么能瞒过‘沙蝎’哈桑的眼睛!” 他报出自己的名号,语气更加嚣张,“识相点,东西交出来,留你们全尸!不然,哼哼…”
“沙蝎哈桑?” 张骁心中念头电转,这个名字似乎听沙漠边缘的向导提起过,是活跃在利比亚与埃及边境一带心狠手辣的盗墓团伙头目,据说专黑吃黑,手段极其残忍。他眼神和陈青梧飞快地碰了一下,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碰上真正的亡命徒了。
“好,东西给你。” 张骁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巨大的屈辱中艰难地做出了决定。他动作极其缓慢地将手伸进怀里,似乎要去掏那半张关乎生死的羊皮卷。陈青梧也配合地、带着不甘地缓缓垂下了握剑的手臂。
哈桑的三角眼中贪婪的光芒大盛,死死盯着张骁的手。另两个盗墓贼的注意力也完全被吸引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小心头顶!” 一直沉默、身体僵硬如石的陆子铭,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他的眼睛惊恐地瞪大,瞳孔里倒映着头顶石壁突然裂开的一道缝隙!那缝隙正对着哈桑和他身后的瘦高个!
哈桑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惊得下意识抬头!
晚了!
“哗啦——!!!”
一股粘稠如沥青、散发着刺鼻火油恶臭的黑色液体,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那骤然扩大的石缝中倾泻而下!目标正是哈桑和他旁边的瘦高个!
哈桑终究是经验丰富的悍匪,反应快得惊人。在陆子铭尖叫的同时,一股致命的警兆已让他头皮炸开。他顾不上再挟持人质,几乎是凭着野兽般的本能,猛地将身前的陆子铭狠狠推向旁边甬道石壁,同时自己一个狼狈不堪的懒驴打滚,险之又险地擦着火油瀑布的边缘滚了出去!
“啊——!!!”
凄厉的惨嚎瞬间撕裂了古墓的沉寂!
那个瘦高个的盗墓贼就没这么好运了。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粘稠滚烫的火油当头浇下,瞬间将他裹成了一个漆黑的人形火把!刺鼻的焦臭味和皮肉烧灼的可怕声响令人作呕。火油猛烈燃烧,火焰腾起数尺高,将他变成一个疯狂挣扎哀嚎的火球!他胡乱地拍打着,甚至撞到了旁边的石壁,火星四溅!
“老五!” 哈桑惊魂未定地滚到墙角,看着在烈焰中翻滚哀嚎的同伴,三角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惊惧和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猛地扭头,恶毒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刚刚被他推撞在石壁上、正捂着胸口咳嗽的陆子铭,“你他妈找死!”
然而,更大的混乱接踵而至!
被瘦高个“老五”撞到的石壁上,一块原本不起眼的浮雕兽头突然“咔哒”一声转动!随着它的转动,一大片沾满了凝固黑色污渍、裹挟着恶臭气息的古老裹尸布,如同从地狱里伸出的腐烂裹尸布,带着燃烧的火油火星,从甬道顶端猛地垂落、旋转着卷了下来!像一张巨大的、燃烧的死亡罗网,兜头罩向下方所有人!
“青梧!闪开!” 张骁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他根本无暇再去管那个火人或者暴怒的哈桑,眼中只有那片旋转着扑向陈青梧的燃烧裹尸布!
陈青梧的反应已经快到极致。在陆子铭尖叫示警、火油倾泻的瞬间,她就已全力向侧后方急退。但裹尸布覆盖的范围太大,带着火焰旋转而下,如同索命的鬼幡,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焦臭已扑面而来!
张骁的身影在磷火与火光交织的甬道里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他体内搬山一脉的秘传内力疯狂运转,灌注双腿,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在燃烧的裹尸布即将吞噬陈青梧的刹那,他如同猛虎扑食,合身撞了过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张骁用宽阔的肩背硬生生将陈青梧撞离了裹尸布覆盖的核心区域。两人一起滚倒在地,沾了一身尘土和零散的火星。
那片燃烧的裹尸布重重地拍打在两人刚才站立的位置,火星四射,瞬间引燃了地面残留的少许火油,腾起一股新的火焰,将甬道映照得更加鬼影幢幢。
灼热的气浪烤得人皮肤生疼,浓烟滚滚,混合着尸布燃烧的恶臭、人肉烧焦的恐怖气味,令人窒息。老五的惨嚎声已经微弱下去,变成断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抽搐和呜咽。
哈桑靠在墙角,剧烈地喘息着,三角眼在浓烟中疯狂扫视,充满了惊悸和后怕,还有滔天的恨意。他死死盯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张骁和陈青梧,以及扶着石壁剧烈咳嗽的陆子铭。他手中的匕首依旧紧握,但刚才那死里逃生的一幕显然极大地震撼了他,一时竟不敢再轻举妄动。
甬道内,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垂死者的微弱呻吟,以及几人粗重压抑的喘息。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刻般粘稠。
“呸!” 张骁吐掉嘴里的沙土,抹了一把被熏黑的脸颊,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哈桑和地上燃烧的残骸,最后落在陈青梧身上,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没事吧?”
陈青梧摇摇头,古剑横在身前,警惕地盯着哈桑,低声道:“这地方…步步都是索命机关。” 她的目光扫过那还在燃烧的裹尸布和焦黑的尸体,眼神深处也掠过一丝寒意。
陆子铭捂着被撞得生疼的胸口,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脸色苍白如纸,他看着哈桑,喘息着,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看来…哈桑先生的‘沙蝎’之眼,也没看清头顶的‘款待’…”
哈桑的脸在火光映照下扭曲了一下,握着匕首的手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眼前这诡异的三人组合,又瞥了一眼几乎被烧成焦炭的老五,最终,那刻骨的凶戾被一丝审时度势的忌惮压下。他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妈的…算你们命大!这笔账,老子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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