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凤鸣谷叛军主力溃散，秦将军已率部攻至庐州西门！”
传令兵浑身浴血冲进中军帐，嘶哑的吼声撞在张辰玄甲上。帝王指节叩着沙盘边缘，江淮地形图被烛火映得明明灭灭。
“陈元奎呢？”
“据守粮仓地堡！那老狗把最后三千亲兵和抢来的妇孺全塞进去了！”
帐中陡然死寂。参军陈禹猛地抬头：“陛下不可强攻！那些百姓……”
“朕知道。”张辰打断他，抓起案上赤色令旗掷向沙盘，“传令三军封死四门，弓弩手上墙头待命——没朕的旨意，一支箭都不准放！”
帐帘忽被掀开。苏映雪裹着沾满泥点的素色斗篷踏入，身后跟着两名抬木箱的玄影卫。箱子落地时发出沉闷撞击声，浓烈药味弥漫开来。
“臣妾截了刘瑾私库的伤药。”她径直走到张辰身侧，声音压得极低，“影子查到陈元奎妻儿藏在城东油坊，已派人去救。”
张辰眼底冰层裂开一道缝。他握住妻子冰凉的手，目光扫过她袖口暗褐色的血渍——昨日叛军刺客的弩箭擦过她臂膀时，他几乎捏碎腰间剑柄。
“你该在后方养伤。”
“陛下若屠城，臣妾这伤便白受了。”苏映雪抽出手，从袖中取出杏黄绢帛展开。正是十日前她跪谏御书房求来的《减税诏》，如今朱砂御印旁多了几行秀丽小楷。
张辰瞳孔骤缩。那是太子张承业的笔迹：“凡归顺良民，凭此令领赈粮三斗。”
“承业今晨用印时问臣妾……”苏映雪指尖拂过儿子字迹，“父皇当年救流民立黑山旗时，可曾怕过引狼入室？”
狂风撞得军帐猎猎作响。张辰突然抓起绢帛冲出大帐，猩红披风卷过满地泥泞。
***
庐州城头黑烟蔽日。秦山拄着卷刃的长刀半跪在尸堆上，左肩贯穿的箭杆随喘息颤动。瓮城铁闸已碎，地堡黑黢黢的洞口像巨兽之口，隐约传来孩童哭嚎。
“将军！地道挖通了！”满脸血污的校尉从土坑爬出，“可里面堆满火油桶，那帮杂碎……”
话音未落，地堡顶盖轰然掀飞。陈元奎灰白乱发在热风中狂舞，刀尖抵着个七八岁女童的后心踏上高台。城下顿时一片抽气声。
“张辰——！”嘶吼震得墙头浮土簌簌掉落，“看看这些因你新政家破人亡的可怜虫！”他猛拽铁链，几十个捆住手脚的妇孺被推上墙垛，绳索在石棱上磨得咯吱作响。
秦山目眦欲裂：“狗娘养的！有本事跟爷爷单挑！”
“秦将军急什么？”阴冷笑声里，陈元奎刀锋划开女童衣领，“老夫只要张辰一句话！撤回减税令，斩杀妖后苏映雪，老夫立刻放人！”
万军死寂中，玄甲身影排开枪阵走上焦土。张辰独自停在弩箭射程内，扬手展开杏黄绢帛。朝阳刺破浓烟照亮绢上御印，他声音裹着内力荡过城池：
“大夏皇帝张辰在此立誓！跪地弃械者凭此令领粮归乡，伤者太医院救治，从逆者若愿充苦役赎罪，五年后还尔等清白身！”
城头一阵骚动。有个被捆的汉子突然撞向叛军：“乡亲们信陛下啊！俺家领到皇后娘娘亲手发的赈粮了！”
“妖言惑众！”陈元奎一刀劈翻汉子，血溅上女童惨白的脸。他正要再砍，破空声尖啸而至——不是箭矢，而是半块硬邦邦的麦饼砸在他额角，碎渣混着血滑进眼眶。
扔饼的老妇被叛军按倒在地，沙哑哭喊却炸进每个人耳中：“陈家米行涨粮价时你不管我们死活！皇后娘娘自己割袍子给我孙子裹伤啊！”
仿佛一滴水溅进滚油。城垛上被缚的百姓突然疯狂扭动，几个叛军被撞下高墙。陈元奎暴怒举刀，手腕却被女童狠狠咬住！
“放箭！”秦山的咆哮与张辰的命令同时炸响。
嗡——！
数百弩箭却不是射向城头，而是钉进地堡两侧砖缝。浸透火油的麻绳瞬间燃起蓝焰，恰好封死陈元奎退路！
“老秦！”张辰的吼声惊雷般劈来，“地窖！”
秦山恍然醒悟，抡起长刀扑向校尉刚挖的地洞。几乎同时，一道黑影从燃烧的粮车后闪出——影子鬼魅般掠过满地狼藉，匕首割断捆缚妇孺的绳索。
“走水啦！”尖叫四起。地堡内藏的火油桶被流箭引燃，烈焰冲天而起。陈元奎甩开女童正要跳墙，小腿突然剧痛。低头只见那女童攥着半截簪子扎进他皮肉，黑眼睛烧着野火：“你杀了我娘！”
迟滞的一瞬，秦山已破开地窖顶板探出身，铁钳般的大手抓住陈元奎脚踝猛拽！
轰隆！
燃烧的梁柱砸落高台。张辰飞身接住坠下的女童时，听见骨头断裂的脆响。浓烟中秦山将扭曲成团的陈元奎掼在焦土上，一脚踩住他脊背：“狗东西！爷爷请你吃地窖老鼠！”
陈元奎突然嗬嗬怪笑起来。他染血的右手艰难探进怀中，摸出个赤铜令牌——蟠龙纹中央刻着“烛”字。
“没用的……”他咳着血沫盯住张辰，“江淮只是开始…烛龙大人已在……”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咬碎后槽牙，淡黄液体从嘴角涌出，身体迅速抽搐发黑。
影子闪至尸身旁，匕首挑开残破衣襟。众人倒抽冷气——陈元奎胸口竟用靛青染料刺着与令牌相同的蟠龙图！
“化骨毒。”影子沾了点尸体口鼻间的黄液嗅闻，黑袍无风自动，“南诏巫蛊堂秘药。”
张辰捂住女童眼睛的手缓缓收紧。他俯身拾起滚落在地的令牌，蟠龙獠牙在火光中闪着幽光。
“陛下！”秦山突然指着地堡惊呼。只见烈焰吞噬的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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