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瑶的靴底刚触到洞底的青石板，腐锈味就顺着鼻腔钻进来。
光束洞的入口在头顶缩成指甲盖大的光斑，怪物的嘶吼被隔绝在外，只剩若有若无的琴音裹着潮湿的风，擦过她耳尖——那调子她太熟了，是许殇用鬼骨磨成的骨笛，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吹给她听的镇魂曲。
\"许殇？\"她脱口而出，声音撞在石壁上碎成星子。
探测器在掌心发烫，红光在屏幕上跳动，显示着\"温度异常：42c→45c→50c\"。
伤口被汗水浸得发疼，她扯了扯腰间的碎布，这才发现刚才滚进洞时，战术匕首不知何时掉了。
没关系。
她摸向颈间的丝绒小包——里面还剩半块碎片，是许殇用鬼域寒铁为她锻造的护身符。
指尖刚碰到丝绒，墙面上突然泛起幽蓝的光。
戴瑶猛地抬头。
整面石壁都活了过来。
浮雕从石纹里渗出来，像是被水洇开的古画：青面鬼差抬着青铜棺，棺上刻满轮回咒；红袍祭祀举着骨刀，刀尖挑着滴血的心脏；最中央的位置，一个戴九旒冕的男人坐在青铜王座上，脚边跪着七个身影——他们的面容被黑雾模糊，却在最后一帧画面里，其中一人的袖章露出半枚银纹，和阿幽组织成员颈间的徽章分毫不差。
\"阿幽的组织......\"戴瑶的指尖抵住石壁，浮雕上的银纹烫得她缩回手，\"是给地府统治者当血祭的活祭品？\"
\"吼——\"
洞外突然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
戴瑶转身，看见洞壁裂缝里渗出青灰色黏液，三对复眼在黑暗中亮起幽光。
是阿麟的怪物军团追来了。
\"戴小姐，往前走。\"
玄色铠甲破风而来。
阿炎的青铜剑划出半月形光刃，精准劈碎扑向戴瑶的触须。
他的脸还裂着缝隙，露出底下和许殇如出一辙的苍白皮肤，\"这些东西认血，你身上的伤会引它们发疯。\"
戴瑶这才发现自己的裤脚已经被血浸透，血腥味在密闭空间里浓得化不开。
她咬着牙扯下外套系在腰间，血腥味淡了些，却听见阿麟的嘶吼更近了——那声音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响，显然是怪物首领亲自来了。
\"你拦得住吗？\"她盯着阿炎铠甲上新增的裂痕，刚才在地面挡怪物时，他的铠甲就已经出现了崩解的纹路。
\"我本就是守墓人。\"阿炎的青铜剑突然爆出金光，斩落三根缠向戴瑶脚踝的尾刺，\"你该担心的是——\"他转头看向密室深处，那里有团光正在缓缓升起，\"你准备好面对自己的答案了吗？\"
话音未落，阿麟的身影撞破洞壁。
这只怪物比之前的都大两圈，背甲上还嵌着半块碎裂的青铜镜，镜面映出戴瑶发白的脸。
阿炎旋身挡在她面前，玄色披风猎猎作响：\"走！\"
戴瑶倒退着往密室深处跑。
她听见身后传来剑刃劈砍鳞甲的脆响，听见阿麟愤怒的嘶吼里混着阿炎压抑的闷哼，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喉咙。
直到转过三道石拱，那声音终于被石壁隔绝，她才敢停下脚步。
\"叮——\"
探测器突然发出蜂鸣。
戴瑶低头，屏幕上的红光变成了和许殇鬼火一样的幽蓝，能量波动曲线和许殇体内被封印的力量完全重合。
她的呼吸陡然一滞——三个月前在忘川遗迹，许殇为救她被鬼帝残魂反噬，当时探测器显示的波动，和现在......
\"答案就在你心中。\"
苍老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戴瑶抬头，看见石穹顶的浮雕里，一个白须老者正垂眸看她——是阿伯，那个总在星网论坛给新人猎人讲古的遗迹猎人前辈，半年前在冥河沉船失踪的阿伯。
\"阿伯？\"她下意识伸手去够，指尖却穿过石纹，\"您......\"
\"别问我在哪。\"阿伯的声音带着回音，像是从极深的地方传来，\"看看你脚下。\"
戴瑶低头。
密室中央的地面裂开了。
一枚流转着七彩光纹的珠子悬浮在裂缝上方，每道纹路都在渗出星芒般的光粒。
戴瑶认出那是轮回之心，古籍里记载的地府至宝，能篡改生死簿的逆天之物。
探测器疯狂震动，显示能量值已经突破了仪器上限——这东西要是现世，足够让整个星际联邦的势力打穿冥王星。
\"戴小姐。\"
冷笑声从背后响起。
戴瑶转身，看见阿幽站在石拱门口。
他还是那身月白长衫，腰间的银纹徽章在轮回之心的光里泛着冷光，\"我等这一天，等了三百年。\"
三百年？
戴瑶的瞳孔微缩。
阿幽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可他眼里的阴鸷，分明沉淀着几世的算计。
\"这试炼是我布的局。\"阿幽往前走了两步，月光从他身后的裂缝漏进来，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界，\"怪物、阿炎、甚至那堆破石头上的浮雕，都是为了筛出能走到这里的人——能唤醒轮回之心的人。\"
他的指尖划过轮回之心，光粒在他掌心凝成锁链，\"你知道为什么探测器会感应到许殇的力量吗？
因为这颗心，本就是用他的神骨炼的。\"
戴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许殇曾说过，他被背叛时，神骨被剜去做了镇鬼碑的基石，原来......
\"加入我们。\"阿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你想要的财富，许殇想要的神籍，轮回之心都能给你。
只要你......\"
\"放手。\"戴瑶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她能感觉到阿幽指尖的力道在加大，可更让她心悸的，是轮回之心突然加快的旋转速度——它在呼应她的情绪，就像许殇的鬼火会跟着她的心跳明灭。
阿幽的瞳孔缩成针尖：\"你拒绝？\"
\"我拒绝。\"戴瑶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悄悄摸向颈间的丝绒小包。
许殇说过，鬼域寒铁能干扰一切能量运作，而她的探测器里，还藏着他用最后一点神血为她刻的干扰程序。
轮回之心的光突然大盛。
阿幽的脸色变了，他想抽回手，却发现戴瑶的指尖已经按在了探测器的隐藏按钮上。
\"你会后悔的。\"他咬牙道。
戴瑶望着他身后突然涌出的黑雾——那是阿炎的气息，带着血锈味的黑雾。
她笑了，笑得比轮回之心的光还亮：\"我戴瑶，从不后悔。\"
探测器的蜂鸣突然变调。
阿幽的表情瞬间扭曲，他松开手后退两步，却撞碎了身后的石拱。
戴瑶趁机冲向轮回之心，指尖刚碰到光粒，就听见洞外传来阿炎嘶哑的喊：\"戴瑶！
小心——\"
但已经来不及了。
轮回之心的光炸成一片星海。
戴瑶眼前一黑，意识坠入无边的黑暗。
恍惚间，她听见许殇的骨笛声近在咫尺，还有他低低的叹息：\"傻姑娘，谁让你一个人来涉这趟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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