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贤礼伸手帮她把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在她耳垂上停留半秒。
“那好吧，你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啊。”
“好。”
孟贤礼笑着答应，却没立刻走，而是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补了一句，“等我下午下课，来接你关店，咱们一起回家。”
“谁要你接了……”
江见安嘴里嘟囔，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孟贤礼也不拆穿，转身往门口走。
江见安依依不舍地将孟贤礼送到门口，又目送孟贤礼离开。
等人影彻底消失在巷口，江见安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转身回到安记。
现在店里的客人不多，不少人都闲着没事干。
“老板，老板夫走啦？”蔡翠萍从后厨探头，笑得一脸暧昧，“我刚刚可听见咯，‘一起回家’哦——”
“干活去！”
江见安瞪她，自己却先绷不住笑了，转身去柜台拿账本，步子都轻快了几分。
她的心就像是被泡在蜜罐里，说不出的甜蜜。
……
安记一片祥和，而赵家却像一条被拉到极限的弦，随时会断。
上次去孟家，赵德柱没讨来一丁点儿好，反倒是被指着说这协议居然是他欠了钱。
堂屋的吊灯只剩半边亮，投下的光像冷刀切在每个人的脸上。
江语嫣跟着赵德柱回家，进屋后一个字都不敢说。
赖氏恰好不在，家里就他们两个，还能让江语嫣稍稍松口气。
但她也不敢多么放松，总担心赵德柱下一秒就会拿她撒气。
赵德柱把外套狠狠地摔在椅子上，木椅吱呀一声，像人被掐住脖子。
他回头，目光落在江语嫣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脸色青得吓人。
“你愣着干嘛？”赵德柱嗤笑一句，“为什么之前在高家的时候不提醒我还有这么一回事！你存心看着我被毁了，是不是！”
声音不高，却像锯子拉过铁皮，刺得江语嫣一哆嗦。
江语嫣攥紧衣角，指甲掐进掌心：“当时我有说，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让你再看一看协议的……”
“我他妈问你话，你还顶嘴？！”赵德柱一脚踹翻脚边的搪瓷盆，哐啷一声，盆底凹进去一块，“现在好了，这三万块，我们要怎么赔！”
三万块，放在任何一个家庭都是一笔巨款。
何况赵家就赵德柱一个人在外面工作，还是拿的正文府的死工资，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这笔钱还上的。
江语嫣下意识护住肚子，整个人往后缩。
赵德柱看见她这动作，火气蹿得更旺，两步逼过去，抬手就要扯她胳膊。
就在指尖要碰到她时，外头院门“哐”地一声被人撞开。
“赵德柱！你给我出来！”
高崖的声音裹着夜风冲进来，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伙计，手里拎着木棍。
赵德柱愣了半秒，脸上立刻堆出笑：“高老板，您怎么来了？”
他的眼神越过高崖，落在那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伙计身上，试图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高崖可不是吃素的，不给赵德柱这个装傻的机会。
“跟我装呢？”高崖冷笑，把一张复印件甩在他脸上，“你在我那里签了协议，欠的这三万块，准备什么时候还我？！”
复印件轻飘飘落在地上，最下面的红印触目惊心。
“姓高的，这分明是你设下的圈套，我凭什么还你这笔钱！”
赵德柱眼见没办法装了，直接就硬着头皮，将地上的协议捡起来，三俩下撕得粉碎。
碎片撒在空中，洋洋洒洒似雪花，挡在了高崖和赵德柱之间。
高崖见状，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赵德柱，你以为我会和你一样蠢吗？我刚刚给你看的自然是复印件，原件还在我家里呢。也就是你这么蠢货的东西，还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江见安的关系，会傻瓜似的听从你的指挥。”
他挑了挑眉，接着问道：“怎么，你去找江见安要钱了吗？”
看赵德柱的脸色难看至极，高崖便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高崖再度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得差点直不起腰。
“是不是被人狠狠地嘲笑了？赵德柱啊赵德柱，这世界上最好骗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聪明的人。”
笑完了以后，高崖才再度站直身子，又接着平静地望着赵德柱。
“反正我不管你怎么想，既然已经签了名盖了印，这协议就是有效的。至于你怎么凑齐这三万块，我不在乎，你最好是尽快把钱给我。不然……”
高崖往身后两位伙计儿扫了一眼，接着勾起了嘴角，“这样的伙计我多的是。你是想我闹到你单位上去呢？还是想每次我上门的时候都被我揍一顿呢？”
赵德柱太阳穴突突直跳，猛地弯腰抓起墙角边堆的搪瓷盆碎片，朝高崖挥过去：“别欺人太甚！”
木棍比他更快。
“咔嚓”一声脆响，碎片落地，赵德柱捂着手腕跪倒，疼得冷汗直冒。
“啊——”
江语嫣尖叫了一句，连连后退，惶恐地看着地上的赵德柱，又害怕地看着高崖，连连摇头。
如果高崖也对她动手，那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能不能保住就难说了。
高崖扭了扭脖子，有些不耐烦地冷哼一句：“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次就简单地给你一个教训，后天我还会过来的，要是一点钱都看不到，你就等着再被揍一顿吧。”
撂下这番话，高崖带着人扬长而去。
堂屋重新陷入死寂，灯泡闪了两下，彻底熄灭。
黑暗中，江语嫣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吓人，还有——赵德柱咬牙切齿的声音。
“江语嫣。”
他一字一顿，像把她的名字嚼碎，“明天你去求江见安。她要是再不给钱，我就把你押给高崖，一尸两命，也省得老子背债。”
江语嫣僵在原地，泪水无声地滚下来，落在手背上，烫得吓人。
……
收起脑海中这些杂思，江语嫣猛地摇摇头，逼迫自己不去想。
她望着安记那块牌匾，嘴角只剩下无尽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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