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像融化的蜂蜜，从教室窗棂的缝隙里淌进来，在课桌上织出金色的格子。
木欣荣放下钢笔，活动着发酸的手指，瞥见朝幽叶正用课本挡着脸，修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这已经是他第七次试图用课本遮住打哈欠的脸。
\"朝幽叶，去商店吗？\"木欣荣压低声音，指尖敲了敲对方的课桌。
朝幽叶从课本后探出半张脸，紫色瞳孔里蒙着一层困意：\"不去...\"
尾音拖得老长，像只懒洋洋的猫，说完便将脸埋进臂弯里，校服袖口滑下，露出腕间的银色腕表。
木欣荣无奈地摇头，起身时顺手将草稿纸塞进书包。经过教室后门时，他听见后排男生的窃窃私语：\"朝少今天又没吃午饭吧？\"
\"嘘，人家豪门少爷讲究轻食养生...\"
他抿了抿唇，加快脚步往小卖部走。
玻璃门拉开的瞬间，凉气裹挟着碳酸饮料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
木欣荣在冷藏柜前驻足，目光扫过橙味汽水、柠檬茶，最终停在菠萝咕咚汽水上——朝幽叶曾说过，这个味道像极了他在夏威夷度假时喝过的果汁。
回到教室时，朝幽叶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少年的侧脸贴着桌面，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唇瓣微微张开，露出一小截牙齿。
木欣荣忽然想起上周在朝家别墅，看见他蜷在沙发上熟睡的模样，那时他枕着的羊绒抱枕，毛色竟与此刻阳光洒在他发梢的色泽一模一样。
\"啪嗒。\"汽水瓶盖被拧开的声响在寂静的教室格外清晰。木欣荣喝了一小口，清凉的气泡在舌尖炸开。
他将瓶子轻轻放在朝幽叶课桌的一角，玻璃外壁凝结的水珠顺着瓶身滑下，在木质桌面上洇出一小块水痕。
阳光爬上朝幽叶的眉骨时，木欣荣的指尖不受控制地伸了过去。触感比想象中更柔软，像春天里新抽的柳枝，他慌忙收回手，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红。
\"卧槽……...\"他在心里暗骂，抓起课本挡住发烫的脸，却听见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朝幽叶醒来时，指尖触到了那瓶汽水。玻璃瓶的凉意顺着神经末梢慢慢地窜进大脑。
他眯起眼睛看着标签上的菠萝图案，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庄园里，园丁大叔总会在他练琴后递来一杯鲜榨菠萝汁，玻璃杯外壁也凝着这样的水珠。
\"木欣荣，这是你给我买的吗？\"他转头问道，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木欣荣此刻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声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猛地摇头——可惜朝幽叶已经自动过滤了后半部分。
少年嘴角扬起一抹笑，拧开瓶盖时发出\"啵\"的轻响，酸甜的气泡在口腔里炸开的瞬间，他看见木欣荣耳尖的红晕，突然觉得这瓶汽水比记忆中的菠萝汁更清甜。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
老师抱着一摞作业本走进教室时，朝幽叶正用钢笔在草稿纸上画樱花，花瓣的弧度精确得像是用圆规量过——这是他从木欣荣那里偷师的技巧。
\"朝幽叶，上来写一下这道题。\"数学老师的声音像把锋利的刀，划破了教室里的困意。
少年握笔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黑板。抛物线与直线相交的图形张牙舞爪地趴在黑板上，旁边列着密密麻麻的已知条件，像极了朝家老宅里那些复杂的财报数据。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将钢笔轻轻放在桌上，起身时顺手整理了下校服领口——即使面对数学题，豪门少爷的仪态也不能丢。
木欣荣看着朝幽叶走上讲台的背影，忽然想起上个月的数学月考。
那时朝幽叶为了能和他一起去看漫展，硬是熬夜刷题到凌晨三点。最后还把自己整生病了。
讲台上，朝幽叶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个漂亮的\"解\"字。
粉笔尖在\"x2\"处停顿，他盯着那些符号，脑海中却浮现出木欣荣讲题时的声音：\"遇到圆锥曲线先画坐标系，笨蛋...\"
身后传来同学的窃笑，他攥紧粉笔，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啪。\"一个纸团砸中他的后背，滚落在脚边。朝幽叶余光瞥见数学老师正在给前排同学讲解错题，迅速弯腰捡起纸团。
展开的瞬间，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解题步骤旁画着小小的樱花图案，末尾写着：\"第三行用韦达定理，笨蛋。\"
他忽然想起初三那年，自己因为打架被老师罚站，木欣荣趁没人注意塞给他的纸条，上面画着卡通小人举着\"加油\"的横幅。
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他飞快地扫过解题思路，粉笔在黑板上沙沙作响，抛物线的切线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流畅地划过坐标系。
\"嗯，步骤很清晰。\"数学老师赞许地点头，\"下次不要开小差了，坐下吧。\"
朝幽叶回到座位时，木欣荣正低头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
他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对方，将纸飞机残骸推过去，上面多了行小字：\"这次没画哭脸，进步很大。\"
木欣荣抬头，看见朝幽叶眼里闪过的笑意，耳尖又开始发烫。
他想起刚才扔纸飞机时，特意用了朝幽叶教他的投掷技巧——手腕翻转的角度，力度的控制，都是去年在朝家别墅的草坪上学的。
那时朝幽叶穿着白衬衫，站在夕阳里教他扔飞盘，袖口被风吹起，露出小臂上淡淡的疤痕。
\"谢了，救星。\"朝幽叶低声说，指尖敲了敲木欣荣的课本，\"下课后请你喝菠萝汽水。\"
\"那是我买的...\"木欣荣小声反驳，却在看见朝幽叶挑眉时迅速改口，\"算了，给你了。\"
午休时，朝幽叶被教导主任叫去办公室。木欣荣独自坐在教室里，望着窗外的樱花树发呆。
微风拂过，一片花瓣落在朝幽叶的课桌上，他伸手拾起，忽然想起今早朝幽叶递给他的笔记本，扉页上的月桂花纹和这花瓣竟有些相似。
\"在想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朝幽叶的雪松香水味随之飘来。少年的校服领带松了两颗纽扣，露出精致的锁骨，手里拎着个黑色纸袋。
\"没什么。\"木欣荣慌忙将花瓣藏在手心，\"教导主任找你干嘛？\"
朝幽叶将纸袋放在桌上，里面是两罐菠萝咕咚汽水：\"问我要不要参加数学竞赛。\"
他语气轻描淡写，指尖却烦躁地摩挲着易拉罐拉环，\"老头子听说后，让秘书送了十套模拟题来。\"
木欣荣打开汽水，气泡声中带着一丝心疼：\"你不想参加？\"
\"无所谓。\"朝幽叶仰头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反正无论我做什么，老头子都要挑刺——上次物理考了92分，他说'离满分还差8分'。\"
木欣荣想起朝幽叶书桌上那叠厚厚的奖杯，每座奖杯背后都是无数个熬夜刷题的夜晚。
他忽然伸手按住对方的手背，轻声说：\"在我眼里，你已经很厉害了。\"
朝幽叶猛地抬头，紫色瞳孔里倒映着木欣荣的脸。少年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像只被顺了毛的猫：\"也就你会这么说。\"
他顿了顿，从书包里拿出个丝绒礼盒，\"给你的，上次帮我补笔记的谢礼。\"
木欣荣拆开礼盒，里面是支钢笔，笔帽上刻着小小的月桂图案。他想起朝幽叶曾说过，月桂是朝家的族徽，象征着荣耀与胜利。
\"下次再抄你作业，就用这支笔。\"朝幽叶笑着说，指尖轻轻敲了敲钢笔，\"这样老头子看到字迹，会以为我突然开窍了。\"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朝幽叶趴在桌上，看着木欣荣认真刷题的侧脸。
少年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鼻梁上有颗淡淡的雀斑，是去年暑假一起去海边时晒出来的。
\"木欣荣。\"他轻声唤道。
\"嗯？\"木欣荣头也不抬，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
\"没什么。\"朝幽叶嘴角上扬，将头埋进臂弯里。
忽然，一张纸条滑到他面前：\"晚上去看星星？老地方。\"
朝幽叶抬头，看见木欣荣耳尖的红晕，心里忽然漫过一阵温热。
他抓起笔，在纸条上画了颗星星，旁边写着：\"带菠萝汽水。\"
木欣荣看着纸条，想起他们的\"老地方\"——学校天台的角落，那里有朝幽叶偷偷搬来的软垫，还有他用零花钱买的天文望远镜。
每个月的十五号，他们都会躲在那里看月亮，朝幽叶会给他讲星座的故事，虽然那些故事里总是混着豪门恩怨和商业机密。
\"叮铃——\"放学铃响起的瞬间，朝幽叶已经收拾好书包。他将钢笔插进木欣荣的口袋，顺手扯了扯对方的校服领带：\"走了，我的专属家教。\"
木欣荣任由他拽着往教室外走，路过讲台时，看见自己早晨放在朝幽叶桌上的汽水瓶，瓶底还剩着半圈橙色的液体。
他忽然想起朝幽叶喝汽水时，嘴角沾到的泡沫，以及他用指尖轻轻擦掉泡沫的瞬间——那触感，比春日的樱花还要柔软。
\"发什么呆？\"朝幽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少年站在教室门口，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再不走，星星都要被云遮住了。\"
木欣荣快步跟上，书包里的钢笔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蝉鸣声渐远，夕阳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两棵并肩生长的树，根系在地下缠绕，枝叶在天空相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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