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1月初，晋东山区）
寒风卷着硝烟掠过枯黄的草甸，于学忠勒马立于山脊，望远镜里尽是溃散的队伍——丢盔弃甲的晋绥军、衣衫褴褛的民夫、拖着伤腿的士兵，像被狼群驱赶的羊群般涌向西南。
\"总司令，卫立煌部已撤至沁县，八路军129师在七亘村设伏迟滞日军...\"情报参谋赵明递上电文，袖口还沾着发黑的血迹。
于学忠攥紧马鞭。太原沦陷后，日军20师团沿正太铁路狂飙突进，他的第51军成了战区最后的屏障。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副官李振唐指着东北方：\"鬼子骑兵侦察队！距离不到十里！\"
临时指挥所里，煤油灯将将领们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军医陈思齐正给手臂负伤的团长包扎，血水浸透了纱布。
\"正面突围是送死。\"于学忠手指重重戳在地图某处，\"走这条樵夫古道，翻越太行山！\"
骑兵连长惊呼：\"那条路冬天积雪过腰，骡马都会摔下悬崖！\"
\"所以鬼子绝对想不到。\"于学忠扯开衣领露出弹痕累累的胸膛，\"传令：销毁重武器，每人带三天炒面，伤兵...用担架抬着走。\"他说最后一句时喉结滚动，角落里传来压抑的抽泣。
（次日凌晨，海拔1800米处）
积雪淹没膝盖，战士们用绑腿串联成\"人链\"在峭壁间挪动。卫士长王勇突然举手示意，前方雪地里赫然躺着冻僵的日军斥候——钢盔下青紫的脸凝固着惊愕。
\"他们果然在找我们。\"于学忠踢开日军尸体旁的信号枪，\"加速前进！这证明路线选对了！\"
队伍末尾突然传来惨叫。驮着电台的骡子失足坠崖，通讯兵死死拽着缰绳被拖出三米远，李振唐扑上去砍断皮带，崖底传来闷响。
废弃的炭窑里，三百残兵围着篝火啃冻硬的炒面。于学忠借火光写日记：\"十一月七日，阵亡47人，冻伤逾百...\"忽然外面哨兵厉喝：\"谁！\"
十几个衣衫破碎的老乡踉跄扑进门：\"老总救命！鬼子把俺们村男人都...\"话音未落，远处山坳腾起火光。于学忠抓起步枪：\"是引我们出击的诱饵！王勇，带警卫排断后！\"
暗夜中机枪火舌舔舐雪地，八路军游击队长张铁山带人从侧翼杀出：\"于总司令！贺师长派我们接应！\"
（三天后，秘密营地）
八路军联络员肖华指着地图上的汾河平原：\"贵部可经我根据地休整，但需交还上月在赵庄收缴的武器。\"
\"那些是汉奸武装的装备！\"李振唐拍案而起。
于学忠按住副官：\"肖代表，不如这样——我军帮你们训练炮兵，你们提供向导和草药。\"
洞外突然枪声大作。日伪军混编部队顺着猎户告密追来，炮弹炸塌了半边山壁。
\"用这个！\"老猎户赵大爷掏出烟袋锅，在石板上画出隐秘溶洞：\"穿过去就是沁源！\"
部队分三批转移。于学忠亲自率敢死队佯攻，将日军引向反方向。悬崖边，他忽然命令：\"把军旗插在这里！\"士兵们愣住——这等于暴露指挥部方位。
\"要的就是让坂田老鬼子以为我们走投无路。\"他冷笑着点燃最后两箱炸药，\"送他们坐土飞机下山！\"
（最终突围时刻）
队伍在结冰的沁河上匍匐前进。日军侦察机掠过时，所有人静止不动，苍白的雪地伪装布与河面融为一体。
\"砰！\"冰层突然开裂，担架上的伤兵坠入冰窟。军需官老周纵身跳下，用肩膀顶起担架：\"总司令...记得照顾我老娘...\"湍流瞬间吞没了他。
对岸山坡上，八路军医护队的马灯连成星河。于学忠抹了把脸，发现掌心全是冰碴与血丝。
（1937年11月15日，安全区）
晨光中，幸存者们像青铜雕像般伫立。于学忠清点人数：出发时三千七百人，现存两千零九人。
肖华递来热粥：\"鬼子报纸正吹嘘全歼贵部呢。\"
\"让他们做梦去。\"于学忠望向巍峨群山，\"告诉贺龙师长，这笔人情，我于学忠记下了。\"
远处传来《大刀进行曲》的歌声，新的战斗已在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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