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九年深秋的沂蒙山区，晨雾像浸了血的纱布缠绕在山梁间。于学忠披着缴获的日军呢子大衣站在作战地图前，食指划过蒙阴至沂水间的锯齿状等高线，指甲缝里还留着昨夜伏击战的火药残渣。
\"报告！急电！\"机要参谋赵明撞开茅草屋的木门，发报机滴滴声随着冷风灌进来。电文纸上的字迹让于学忠瞳孔骤缩——\"日特高课设诱饵于青驼寺，意图围歼我情报系统，接头暗号'三秋桂子'系陷阱。\"
军医陈思齐正在给于学忠包扎虎口的裂伤，镊子突然停在半空：\"三天前牺牲的交通员老周...他最后说的就是...\"
作战室内空气瞬间凝固。副官李振唐猛地砸向土墙，震落簌簌灰尘：\"狗日的！那今早去接头的女学生小组...\"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闷雷般的爆炸声，方位正是青驼寺。
青驼寺残破的飞檐下，十八岁的苏曼攥着染血的《古文观止》。这本用来确认身份的书籍此刻浸透了同伴的鲜血，弹孔贯穿扉页上于学忠亲笔题写的\"读书不忘救国\"。
\"快走...\"垂死的男生把苏曼推进藏经阁暗道，自己转身拉响腰间的手榴弹。气浪掀翻了两名追捕的日本便衣，他们的西装口袋里露出印着菊花纹的宪兵证件。
暗处传来铁器刮擦声。苏曼摸到半截蜡烛，烛光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刻痕——这是三个月来在此遇害的抗日志士最后的计数。最新的一道还带着木屑，旁边用血画着诡异的符号：卍字外围套着三角形。
\"发现支那老鼠了。\"生硬的中国话从头顶传来。天花板突然塌陷，钢爪般的五指掐住苏曼后颈。她在眩晕中看到对方领口别着的樱花形银针，针尖泛着幽蓝的光。
\"樱花毒针？\"于学忠拧开缴获的钢笔式注射器，陈军医凑近嗅了嗅立即头晕目眩：\"氰化物改良制剂，东京帝国大学医学院的最新成果。\"
作战室门突然被撞开。满身硝烟的王勇背着一个昏迷的姑娘，身后三名卫兵只剩两人。卫士长左肩插着半截手里剑，黑血顺着精钢锁子甲往下淌：\"在死人堆里找到的...其他学生都...\"
苏曼醒来时，正听见于学忠在训斥擅自行动的侦察连长：\"特高课故意留活口，就是要钓更大的鱼！\"她挣扎着摸出贴身藏的油纸包，里面是带血符号的拓印和半张学生证——照片上的笑脸被匕首划得支离破碎。
\"这不是佛教卍字，\"于学忠用放大镜观察血迹符号，\"倒像是...\"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唢呐声——这是民兵示警的暗号。
沂水县城的醉仙楼张灯结彩，日本顾问吉田正雄正在举办\"中日亲善\"堂会。戏台上木偶表演着\"武松打虎\"，扮演老虎的傀儡突然摘下虎头，露出维持会长唐世仁谄媚的胖脸。
二楼包厢里，特高课长佐藤一郎把玩着苏曼的学生证：\"于学忠最看重这些知识分子，肯定会派人来收尸。\"他的手指划过照片上刀痕，\"让76号的人假扮殡葬队，在义庄设伏。\"
后台阴影里，真正的木偶师被捆成粽子。汉奸刁德贵正往他嘴里塞布团：\"借你行头用用...咦？\"他突然摸到对方腰带里的硬物——枚刻着三角卍字的铜牌。
子夜时分，义庄飘起招魂幡。伪装成哭丧队的特务们突然发现，棺材里的尸体变成了滋滋冒烟的炸药包。与此同时，醉仙楼地窖传来凄厉惨叫——被锁住的木偶师竟凭空消失，只剩满地带血的丝线。
蒙山深处的废弃矿洞中，于学忠用匕首挑开木偶师衣领，三角卍字刺青赫然在目。\"蓝衣社的特别行动组？\"他冷笑，\"蒋先生的手伸得真长。\"
苏曼突然认出这个\"木偶师\"：\"他是三个月前失踪的齐鲁大学化学系助教！\"对方却露出诡异笑容，牙齿咬破假牙里的毒囊。陈军医抢救时撕开其内衣，胸口竟纹着日本海军情报部的锚形标记。
\"双面间谍...\"李振唐倒吸凉气。于学忠却盯着矿洞石壁——那里用血画着与青驼寺相同的符号。王勇用火把照亮角落，三具穿着国军制服的白骨呈跪拜状，天灵盖上都钉着樱花银针。
远处传来狼狗的吠叫。于学忠踹翻煤油灯，火光中可见洞壁刻满全国各地的地名，最近新增的是：\"十一月七日，费县师范\"。
费县师范的晨读声里，苏曼换上教师装束走进图书馆。按照死者暗示，她在《楚辞》专柜找到本撕去封面的日记。突然，书页间飘落张戏票——正是今日醉仙楼重演的\"武松打虎\"。
当夜戏到高潮时，伪装成观众的于学忠发现，武松木偶的双眼竟是微型相机。台上\"老虎\"突然扑向贵宾席，利爪直指佐藤咽喉！混乱中，真正的佐藤在包厢冷笑：\"果然上钩了...\"
爆炸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王勇用祖传的关东大刀劈开后台暗门，里面整面墙都是抗日志士的档案照片，每张都画着血红的三角卍字。苏曼突然指着一张泛黄合影：\"这不是三年前在天津...\"
话音未落，暗门突然降下铁栅栏。喇叭里传来佐藤的狞笑：\"于将军，这份东北军旧部名单，就当是给土肥原阁下的见面礼！\"
\"要活的！\"佐藤喝令冲锋的宪兵队。却在下一秒瞪大眼睛——于学忠的副官竟用日语大喊：\"别开枪！自己人！\"趁对方愣神刹那，李振唐袖中飞出的峨眉刺已穿透三名机枪手的咽喉。
苏曼用化学试剂点燃了档案墙，火光中浮现更多隐藏名单。王勇的大刀卡在机关齿轮里，他索性扛起整台放映机砸向追兵。胶片燃烧产生的毒烟中，于学忠踹开地窖暗门——里面吊着十几个奄奄一息的\"人偶\"，都是近期失踪的学生。
当佐藤终于发现所谓\"东北军名单\"其实是伪造时，于学忠的骑兵连已冲进县城。特高课长最后看到的，是自己那把樱花银针插进了心口。针尖上，一滴幽蓝的毒液正缓缓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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