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合屠夫那庞大到足以填满整个房间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枯萎”！
它那由无数残肢构成的血肉，仿佛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吸收，不断地，朝着男人按着它的那只手掌涌去！
怪物发出了无声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嚎。
它的身体，在飞速地干瘪，缩小。
不到十秒钟。
那头刚才还不可一世，将他们逼入绝境的恐怖怪物，就彻底消失了。
只在地上，留下了一件破破烂烂的，沾满了血污的白大褂。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林清雪瘫坐在地，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如同神迹般的一幕。
她的大脑，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个男人，缓缓收回手。
他转过身，银白色的面具，转向了她。
他朝着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他的影子，将她小小的身体，完全笼罩。
林清雪的心脏，狂跳到了极限。
她不知道，这个如同神魔般的男人，接下来，会对她做什么。
是救她？
还是……杀了她？
男人在她面前，停下脚步。
他缓缓地，蹲下身，与她保持平视。
然后，他伸出手。
将一块还带着体温的，包装完好的巧克力，递到了她的面前。
“吃吧。”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
“吃了，才有力气活下去。”
巧克力。
还带着一点点温度。
林清雪呆呆地看着递到眼前的这块零食，大脑一片空白。
甜腻的香气，和浓重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荒诞到极致的气味，狠狠冲击着她几近崩溃的神经。
她刚刚亲眼目睹了人间地狱。
同伴被撕碎，翔哥为了保护她被活生生扯掉手臂，那头由无数尸骸拼凑成的怪物，几乎要将她的灵魂都吞噬。
然后，这个男人出现了。
像神，又像魔。
用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将那头恐怖的怪物，像擦掉一块污渍一样，轻易地抹去。
现在，这个神魔一样的男人，递给了她一块巧克力。
林清雪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她想接，又不敢。
她怕这块巧克力，是通往另一个地狱的门票。
男人似乎没有催促的意思，只是静静地举着手，银色的面具在昏暗的光线里，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最终，是对活下去的渴望，压倒了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林清雪颤抖着，伸出沾满了血污和灰尘的小手，从他那骨节分明、干净得不像话的手指间，接过了那块巧克力。
“谢谢……”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男人收回手，站起身。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转身，朝着墙壁上那个巨大的破洞走去。
林清雪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要走了吗？
他要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充满死亡和血腥的地狱里吗？
不要！
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满地的碎肉和粘稠的血液，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等……等等我！”
男人脚步未停。
他穿过破洞，走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林清雪也跟着冲了出去，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会被这个世界彻底抛弃。
她不敢靠得太近，只敢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远远地，保持着七八米的距离，跟在他的身后。
男人似乎也默许了她的跟随。
他走在前面，步伐不疾不徐。
他很高，身形在昏暗的走廊里，拉出一道长长的，予人无限安全感的影子。
林清雪就踩着他的影子，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挺拔的背影，仿佛那是这片末日废土上，唯一的光。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走廊两旁的病房里，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蠢蠢欲动的变异体，在感受到那个男人的气息时，都纷纷偃旗息鼓，瑟缩着躲回了更深的阴影里。
这条通往外界的路，安静得可怕。
也安全得可怕。
……
五百米外，居民楼的楼顶。
陈嘉禾缓缓放下了望远镜。
她将医院里发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妹妹那绝望的哭喊。
高翔被撕裂的惨状。
以及……那个叫“零”的男人，如神兵天降，用一种碾压的姿态，结束了那场屠杀。
最后，是妹妹像一只跟屁虫一样，小心翼翼地，跟在那个银色面具的身后，走出了那栋人间地狱。
剧本，完美落幕。
每一个环节，都精准地踩在了她预设的节点上。
她成功了。
她成功地，将自己的亲妹妹，推向了另一个怪物的怀抱。
“噗——”
陈嘉禾再也抑制不住，猛地转过身，扶着墙壁，剧烈地呕吐起来。
她吐出来的，只有酸涩的胃液。
可她感觉，自己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一起吐出来。
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冰冷的风，夹杂着绝望，疯狂地倒灌进去。
“很完美的演出，不是吗？”
牧辰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身后响起。
陈嘉禾的身体，瞬间僵硬。
她甚至来不及擦掉嘴角的污渍，就猛地转过身，低下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平静。
“主人。”
“嗯。”
牧辰信步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落在了她脚边那摊秽物上。
“看来，你对自己的作品，感触很深。”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让你亲手导演这场戏，是不是比让你去杀一千个陌生人，还要痛苦？”
陈嘉禾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她不敢回答。
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发出绝望的尖叫。
“抬起头。”牧辰命令道。
陈嘉禾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曾经清亮如水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里面是翻江倒海的痛苦，和一片死寂的灰烬。
“对，就是这个眼神。”
牧辰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嘴角的狼狈。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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