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晷异象渐收,血瘴谷方向的喧嚣渐息,佯攻的守墓人弟子依计撤回,只留下满地狼藉与惊疑不定的邪徒。然而,星峡暗处的波涛,却愈发汹涌。
静室之中,刘臻盘膝闭目,心神却分作两处,如同高悬的明镜,映照四方。一处,紧锁着那道携带着星壑魂念印记、已没入外围山坳隐秘联络点的传讯;另一处,则通过星晷对星峡地脉的微弱感应,遥遥监控着断魂渊边缘,星壑一行人的动向。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息都充满张力。
突然,没入山坳的那道魂念印记,传来了反馈。并非内容,而是一种“抵达”并被“接收”的确认波动,紧接着,印记便如同泥牛入海,迅速消散,显然被对方以高明手段瞬间抹除。对方很谨慎,但印记消散前最后一瞬捕捉到的一丝极其隐晦的回应波动,却让刘臻心头一震,那波动中蕴含的阴冷、死寂意境,与腐朽之主同源,却更加精纯古老,果然是他们在联系。
几乎同时,断魂渊方向,通过星晷感知到的地脉能量,出现了一阵极其短暂却异常剧烈的紊乱。仿佛有什么沉睡的东西被强行唤醒,又或是某道封印被短暂撕裂。一股远比之前任何空间波动都要强烈的、带着不祥意味的能量涟漪,以断魂渊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虽迅速平复,却在整个星峡的能量场中,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疤痕”。
星壑他们在那里做了什么?启动了废弃传送阵?还是开启了什么不该开启的东西?
刘臻猛地睁开双眼,精光四射。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行动!
他身形一晃,已消失在静室中,下一刻,出现在洁身长老的石窟内。
“长老,星壑已与外邪联络,断魂渊有异动,需立刻前往查探,必要时拿下星壑!”刘臻言简意赅,语气斩钉截铁。
洁身长老早已准备多时,闻言霍然起身,眼中杀机凛然:“好!老夫亲自带队!已挑选绝对可靠的心腹十人,皆是元婴好手,布下‘小周天星辰锁灵阵’,足以困住化神初期一时三刻。”
“事不宜迟,即刻出发。”刘臻点头。
片刻后,十余道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掠出观星禁地,借着夜色与地形掩护,直扑断魂渊方向。刘臻与洁身长老一马当先,身后弟子结成战阵,气息相连,行动迅捷而肃杀。
断魂渊,位于星峡极西之地,是一处深不见底、终年弥漫着蚀魂阴风的绝地。传说此地是上古大战时,被大能一剑斩出的深渊,空间结构极其不稳定,遍布空间裂缝与废弃的古阵残骸,寻常修士根本不敢靠近。
众人抵达断魂渊边缘时,只觉阴风怒号,刮骨生寒,下方深渊漆黑如墨,仿佛通往九幽。而在渊壁一侧,一片相对平整的、布满诡异裂纹的黑色巨石平台上,果然残留着强烈的空间波动痕迹,以及几处崭新的法力烙印。平台中央,一座残缺了小半、刻满了古老符文的石制阵台,正散发着微弱的、极不稳定的光芒,显然刚被启动过不久,但此刻已能量耗尽,趋于平静。阵台旁,散落着几块用于稳定空间的中品灵石碎屑。
星壑等人,已不知所踪。
“来晚了一步!”一名弟子低声道。
刘臻目光锐利,扫过阵台与周围痕迹,蹲下身,指尖拂过一道焦黑的法力烙印,感受着其中残留的、属于星壑的星辰之力与一股陌生的阴邪气息。“他们刚走不久,通过这临时强启的古阵离开了。但此阵残破,传送极不稳定,且对面接引之力似乎也颇为勉强,他们走不远,或者说目的地并非固定之所,而是某个坐标区域。”
他站起身,望向深邃的断魂渊,又抬头看向那轮被星峡煞气晕染得昏红的月亮,心中念头飞转。星壑不惜冒险强启废弃古阵也要去的地方,必定至关重要。是去与邪徒首脑会面?还是去启动某个关键的后手?
“可能追踪传送坐标?”洁身长老沉声问道。
刘臻摇头:“阵法残痕被刻意扰乱,坐标难以精确反推,但......”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们既然动用了这古阵,必然有其目的。我们或许不必追,只需守株待兔,或者直捣黄龙。”
“小友的意思是?”
“星壑此行,无非两种可能。其一,汇报情况,领取下一步指令;其二,执行某项关键任务,比如接引更强援军,或破坏某处关键封印。”刘臻分析道,“无论哪种,其最终目标,必然是助外邪掌控星峡,污染星核。我们与其被动追踪,不如主动出击,加强星核要害处的防御,同时设下陷阱,等他们自投罗网。”
洁身长老闻言,眼中一亮:“有理!星核要害,一在往生湖底,由守门人前辈镇守;二在星晷本身,由小友掌控。星壑若想有所作为,必针对此二处。”
“不错。”刘臻点头,“往生湖有守门人前辈,固若金汤,星壑未必敢直接硬闯。那么,最可能的目标,便是干扰甚至破坏星晷。唯有让星晷失效,噬渊之力才能彻底爆发。”
“所以,我们要在星晷附近布防?”洁身长老问。
“不完全是。”刘臻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星晷有我坐镇,星壑未必敢来。他更可能的手段,是间接影响星晷的运转根基,比如破坏支撑星晷运转的星峡地脉节点,或者切断星晷与星核之间的联系通道。”
他伸手指向脚下:“这断魂渊,空间紊乱,地脉交错,正是星峡几处重要的地脉节点之一。星壑选择在此地启动古阵,绝非偶然。我怀疑,他之前在此地,除了传送,很可能还暗中做了手脚,埋下了某种隐患。”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
刘臻不再多言,全力催动魂识,同时通过星晷感应此地地脉流转。果然,在断魂渊深处,某条相对隐蔽的地脉支流上,他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星壑气息同源、却充满阴邪腐蚀意味的能量附着点。如同一个毒瘤,正在缓慢地侵蚀着地脉能量,并隐隐指向星殒之眼的方向。
“果然有埋伏!”刘臻冷哼一声,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星辰指力精准射出,击向那能量附着点。
轰!
地脉微微一震,那附着点瞬间溃散,一股黑气冒出,随即被周围的地脉能量冲散。隐患解除。
“好险!若非小友洞察入微,后果不堪设想!”洁身长老后怕道。
“这只是开始。”刘臻面色凝重,“星壑心思缜密,绝不会只留一手。我们必须立刻巡查星峡其他几处关键地脉节点,尤其是靠近星殒之眼和往生湖的区域。”
就在这时,刘臻怀中那枚与星晷紧密相关的星钥,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散发出一股急切、甚至带着一丝惊惧的波动。与此同时,他通过星晷感受到,在星峡极北之地,一片被称为“寂星海”的、由无数破碎星辰碎片形成的死亡星域边缘,一道强大的、充满毁灭气息的空间裂隙,正在被强行撕开。裂隙的另一端,传来的正是那股与星壑联络点同源的、精纯而古老的腐朽死寂之意。
是援军!星壑搬来的援军,竟然选择了从寂星海那个方向强行突破星峡壁垒。那里空间极其脆弱,但环境也极端危险,寻常根本无人敢从那里通行,对方显然是兵行险着。
“不好!寂星海方向有强敌破界而来!”刘臻厉声喝道,“目标是星晷!他们想内外夹击!”
洁身长老脸色剧变:“寂星海?那里是绝地,他们疯了不成?”
“他们没疯,是狗急跳墙了!”刘臻眼中寒光爆射,“星壑传递了消息,对方知道星晷重光,常规手段难以突破,便行此险招。必须阻止他们,一旦让强敌降临,与星壑里应外合,星晷危矣。”
“如何阻止?寂星海距离此地遥远,且环境险恶,我等赶去恐怕来不及。”一名弟子急道。
“无需亲至!”刘臻当机立断,“长老,你立刻带人返回观星禁地,坐镇中枢,启动所有防御阵法,严防星壑可能的内应作乱。同时,派人通知往生湖守门人前辈,请他警惕。”
“那小友你?”
“我借星晷之力,遥击那道裂隙。”刘臻语气决然,“星晷能梳理星辰,定鼎地脉,亦能干扰空间。虽相隔遥远,无法直接封闭裂隙,但足以延缓其成型,甚至让穿越者付出代价。”
说罢,他不等洁身长老回应,身形冲天而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直朝观星禁地最高处、能最大程度接引星辰之力的观星台掠去。
洁身长老知事态紧急,毫不迟疑,立刻带人火速返回禁地布防。
观星台上,夜风猎猎。刘臻盘膝而坐,双手虚抱丹田,心神与远在星殒之眼的星晷彻底相连。星晷盘感应到他的意志,发出嗡嗡轰鸣,磅礴的星辰之力跨越空间,汇聚而来,在他头顶形成一道璀璨的光柱。
“星晷为弓,星辰为矢,轮回为念,寂灭时空。”
他低喝一声,双手结出复杂印诀,引导着浩瀚的星辰之力,并非攻向寂星海方向(距离太远,力量分散),而是精准地灌注到星晷盘之中,激发其“定鼎乾坤”、“梳理法则”的本源之力。
嗡!
星晷盘光芒大盛,表面日月星辰、山河社稷的虚影急速流转,一股无形无质、却宏大无比的法则波动,以星晷为中心,如同水波般,瞬间扩散至整个星峡,并向着寂星海方向蔓延而去。
这股波动并非毁灭性能量,而是秩序之力。它所过之处,紊乱的空间微微平复,躁动的能量稍稍安宁。而当这股秩序波动抵达寂星海边缘那道正在成型的空间裂隙时,嗤嗤嗤!
裂隙边缘剧烈扭曲,扩张的速度骤然减缓,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裂隙另一端,传来一声惊怒的咆哮,一股强大的腐朽死寂之力爆发,试图强行冲破秩序枷锁。
两股无形的力量在空间层面激烈交锋。星晷剧烈震颤,刘臻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他眼神凌厉,死死支撑。他无法完全关闭裂隙,但足以拖延时间,并让对方付出巨大代价。
“给我缓!”他咬紧牙关,将轮回道韵催谷到极致,引导秩序之力不断冲击裂隙节点。
一时间,寂星海边缘,空间扭曲,光芒乱闪,法则碰撞的余波席卷四方,将那片死亡星域搅得天翻地覆。
星峡之内,所有生灵都感受到了这股来自遥远天边的法则震荡,皆心惊胆战。
而此刻,在断魂渊那废弃传送阵旁,虚空微微波动,一道略显狼狈的身影跌撞而出,正是去而复返的星壑。他脸色阴沉,衣袍有些破损,显然传送过程并不顺利。他刚一现身,便感受到了寂星海方向的剧烈波动与星晷的全力运转,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骇,随即化为狠毒与决绝。
“竟然能遥击寂星海裂隙?此子断不能留!”他喃喃自语,目光阴鸷地望向观星禁地方向,“必须立刻动手,否则等寂星海那边尘埃落定,就晚了。”
他身形一动,并未返回障城,而是朝着星峡另一处隐秘之地,埋藏着一座上古“引星台”遗迹的“坠星谷”方向,急遁而去。显然,他还有后手。
图穷匕见,真正的决战,随着寂星海裂隙的出现与星壑的再次行动,骤然升级。刘臻独坐观星台,远程抗衡强敌;星壑暗中潜行,图谋致命一击;而洁身长老坐镇禁地,内防奸细。星峡的命运,悬于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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