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跑了一趟镇上，回来时提着一大块牛肉。
“栋哥，这牛肉可不好买，我把镇子跑完了才买到这一块。”村里的牛都留着拉车犁地，老死的肉又柴，味道还重，栋哥还指名要黄牛肉，说黄牛肉炒着好吃。
这块牛肉还是他在镇上一户人家买的。
那家人从外市回来，带了一大块黄牛肉，好歹是冬天，牛肉能多放几天，人家开始还不愿意卖，栓子好说歹说，还加了钱，人家才同意卖一半给栓子。
栓子摩拳擦掌，“栋哥，我帮你。”
以前栋哥就总叫他来家吃饭，栋哥做饭的手艺好，还舍得炒肉，他每次都能吃三大碗饭，他爷还说他是栋哥亲兄弟。
“把排骨拿出去剁了。”快过年了，村里不少人家杀猪卖，徐栋买了一扇排骨，他想给秦可炖个排骨冬瓜汤。
栓子指着厨房，“砧板就在灶房，干啥要出去剁？”
“灶房剁，动静太大。”徐栋压低了声音。
栓子忙闭上嘴，了然地看了一眼他栋哥的窗户，“那我拿回我家剁。”
徐栋让她去了。
这一顿饭做下来，整整花了将近三个小时，排骨炖的软烂，他还烙了鸡蛋饼，又活了面，放在热气腾腾的厨房醒着，好明天早上给秦可包包子吃。
等秦可睁开眼，就闻着一股肉香味。
刚才那一碗炒面已经消耗的差不多。
一个周天后，她力气回来，整个人精神许多。
秦可打开门。
徐栋正坐在灶房门口，听到动静，他起身，将早装好了水的热水壶提出来，给秦可倒了热水，让她洗脸洗手。
秦可洗完，他将一碗洗好的灯笼果递给她，让她先吃着，他去炒剩下的两个菜。
半个小时后，栓子闻着味来了。
栓子他爷也被栓子背了过来，是徐栋让他背的。
四个人坐在徐栋家里不算大的饭桌前，桌上是热气腾腾的六道菜。
除了小炒牛肉跟排骨外，他还做了个酸辣土豆丝，红烧鱼，村里最常见的炒白菜，还有个炖鸡蛋。
“栋哥，你手艺越来越好了。”等秦可几人都坐下了，栓子才端着碗，吸溜着口水，夸徐栋。
“喜欢你就多吃点，今天菜够你吃了。”
栓子他爷一直笑呵呵的，他年纪大，牙口不好，徐栋给他单独夹了个狮子头，又舀了小半碗炖蛋。
“你们自己吃。”栓子他爷催促徐栋，他看向秦可，“丫头，栋子记恩，也会照顾人。”
满村的年轻人，还没见有哪一个比徐栋更懂事，更会照顾人的。
“自从他退伍回来，就总给我家买米买面，一个月也总要给我送两回肉。”他就跟有两个孙子似的。
“爷，你以前救过我。”
栓子他爷不高兴他总提这事，“这都十多年前的事了，总提他干啥？”
“救命之恩，我得报一辈子的。”
徐栋他妈死后，他爸就成了后爸，有一回冬天，徐栋爸被后妈撺掇着打了徐栋一顿，后来又将人关在门外。
徐栋那天差点被冻死，是栓子他爷将人捡了回去，给他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面，又给他熬了药。
就一碗面，两碗药，徐栋还了许多年。
“我啥都有，不用你再花费，你得把钱都存着，以后娶媳妇生孩子都得用钱。”栓子他爷眼看两孩子年纪都不小，一个个还没有结婚的打算，也发愁。
如今徐栋好不容易带回来个丫头，长得好，心好，还好学，他盼着徐栋能早点将人娶回来。
“爷，快吃吧，再不吃都冷了。”徐栋忙转了话题，他怕他爷的话让秦可烦。
栓子闷头吃，他咽下口中的饭，去抢他爷碗里的狮子头，“爷，你这狮子头吃不完，给我一半。”
“你个臭小子，谁说我吃不完？”栓子倒不是刻意帮徐栋缓解气氛，他真的常常从他爷嘴里抢食吃。
爷孙两嗓门都不小，边吵边吃，让原本清冷的家里热气腾腾的。
徐栋小声对秦可说：“你别把爷的话放在心里，他就是年纪大了，总操心儿孙的终生大事。”
“我不在意。”秦可满足地喝了一口汤，“你的手艺果然比一个月前好了。”
“我找人专门学过。”这一个月他专门去镇上饭店找了厨师学的。
为此，还帮人洗了半个月碗，打扫了半个月厨房，还洗了半个月衣服。
“你什么时候想吃，我什么时候给你做。”
一旦吃到了味道好的食物，以后就很难戒了。
怪不得有人说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秦可以后还真想多尝尝徐栋做的饭。
四人将徐栋做的一大锅米饭都吃完了，就连鸡蛋饼也吃了一半，剩下的徐栋给栓子装上，拿回去明早热一下就能吃。
跟徐栋的各方面都能做不同，栓子有一把子力气，但是做家务上就不行，不管他怎么学，简单的蒸饭还是会糊。
也难得他爷不嫌弃，不管栓子做成啥样，他爷都能吃得下。
老头还笑说有栓子天天让他试毒，他肯定能长寿。
得知秦可明天就要回村，栓子他爷让秦可跟他一起，先回去拿书。
“以前家里的书还多，后来我藏起来这几本，别的都被烧了。”栓子他爷将剩下的七本医书都给了秦可，其中就有最珍贵的几本，包括《本草纲目》，《伤寒杂病论》《难经》跟《温病条辩》。
尤其是《温病条辨》，栓子他爷藏起开的这本是清代吴槐所着，其中首次系统阐述温病病因、病机及辨证论治体系。
栓子他爷摸着已经被翻的卷了边的医书，“多亏这本书，十多年前咱村那次瘟疫才活下来一大半的人。”
“这书珍贵，真要送我？”
“再珍贵，对不懂的人来说也是废纸，最多留着拿去茅房。”
秦可收下了，“我会把这几本好好保存下去的。”
“你自己也多琢磨。”栓子他爷说：“学好了医术，就能多救人。”
“爷，书我收下了。”秦可将带着的所有小瓷瓶都留给了栓子他爷，“这瓶是解毒的，这瓶是补血的，这瓶补充体力，还有最后这一瓶——”
“关键时候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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