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五人慢慢散步回去。
傍晚的海风带着微咸的湿气，五人的影子被夕阳拉长，歪歪斜斜地投在碎石路上。
汤镇夜手里拎着半瓶没喝完的啤酒走在最前面，忽然又倒退着走回来：“你们说，如果《烈火青春》没有大屠杀，我们四个人的爱情会怎么收场？”
叶橦说：“tomato会和Louis结婚，然后把小baby生下来。”
夏文夕说：“Kathy既得不到信介，也终将失去阿邦。”
她突然指着海面，喊道：“你们快看！”
晚霞将海水染成金红色，一艘白帆船正缓缓驶过，像被光晕点燃了。
夏文夕轻声说：“其实，就算没有大屠杀来终结我们的爱情，我们大概也会像这艘船一样……”
“漂着漂着就散了。”汤镇夜接话，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啤酒瓶的标签。
他突然把空酒瓶抛向大海，玻璃瓶在夕阳中划出弧线：“但至少……”
“至少我们认真燃烧过。”夏文夕说完，甩了甩头发，第一个朝民宿走去。
潮水把空酒瓶轻轻推回岸边，瓶底还粘着一片被晚霞染上玫瑰色的贝壳。
张国容与江雪珑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与前面三人的身影拉开了一段距离。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轮廓镀上一层柔软的金边，海风拂过，带着微咸的凉意。
他侧过头看向她，轻声问道：“觉得他们编的这个结局怎么样？”
江雪珑点点头，目光落在远处那艘渐行渐远的白帆船上：“很现实的结局。很难有人能够陪你走很久，情感燃烧得越猛烈，分别的倒计时就走得越快。”
张国容沉默了一瞬，又问：“你害怕分别吗？”
江雪珑摇摇头，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却飘向更远的地方。
她经历过太多的分别。往事无从说起，只得轻轻哼唱了几句：“大雨将至满地潮湿，从前的电光火石。多年以后每段故事，原来结尾都相似。别说爱谁别说可是，回忆就浅尝辄止。得失离散总会又周而复始。”
就像歌里唱的，“每段故事结尾都相似，得失离散总会周而复始”。分别对于江雪珑而言已是一种常态，反而长久的依偎才更显得异端。
何况现在，她不过是一个顶着江雪儿身体的灵魂，每一天都无限接近与这里的一切分别的结局。
“我不害怕分别，”她转身面对张国容，看着他的眼睛：“但我怕对方怕。”
话音落下，海风卷起她的发丝掠过脸颊，像一句未说出口的叹息。
张国容回看向她，心脏微微一痛。
潮水轻轻拍打着岸边，空酒瓶在浅滩上微微晃动，瓶底的玫瑰色贝壳在夕阳下泛着温柔的光。
他忽然笑了，伸手替她拨开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耳廓。
“那不如……”他低声说，“我们让时间暂时停下来，好不好？”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越来越长，交叠在沙滩上，像一个无声的约定。他们脚下是潮水反复冲刷的边界线，民宿的灯光在远处陆续亮起，而他们仍站在暮色中，谁都没有先迈出那一步。
……
次日一早，张国容特意卡着拍摄前的时间，将江雪珑送到了梅窝码头。
码头的雾气还未散尽，渡轮的柴油引擎低鸣着，像是催促离别的倒计时。
两人站在栈桥边，江雪珑将手里的尼康Fm2挂到他的脖子上，相机还带着她的体温，金属机身微微泛着晨光。
“为了证明我没有偷拍什么不该拍的，相机我就暂时借给你了，你把照片洗出来再还我吧。”
张国容指腹触摸着快门按钮上她留下的指纹，低声问：“你昨晚给了我两卷暗盒，这卷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呢？”
“那个……里面还剩十几张呢，回卷浪费。”江雪珑神色慌乱了一瞬，摆明了是临时编的谎。
张国容太熟悉她的表情了。他低头，手指轻轻转动过片扳手，机械齿轮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计数器停在36——这卷胶片的最后一格。
“骗子。”他忽然将镜头对准她，“这最后一张，你想要我拍什么？”
取景框里，江雪珑站在晨光与雾气的交界处，发丝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这张肯定过曝。”她抬手想要遮挡镜头，却听见“咔嚓”一声，快门已经落下。
“好了，现在这卷是真的拍完了，你把暗盒退出来拿走，把相机还我吧。”江雪珑翻了个白眼，朝张国容伸出手。
张国容轻轻拍落她的手：“我还没杀青呢，先借我玩一玩。”
“可是我没有胶卷了。”
“胶卷岛上可以买到。”
渡轮的汽笛声响起，江雪珑挥挥手转身走上船。她没有回头，她不喜欢回头。
后来，张国容将胶片洗出来才看到，最后一张照片中，江雪珑笑着把手伸向镜头，就像要穿过相纸拥抱他一样。
他把这张照片放进了钱包，藏在驾照的后面。
……
电话铃声几乎要刺穿耳膜。
江雪珑刚踏进家门，听筒里就传来苏曼妮罕见的失控嗓音——
“江雪珑！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我打了多少通电话？！”
背景音里传来高跟鞋急促的踱步声，像是要把地板凿穿。
“你去大屿山探班张国容？还住了两晚？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你？！”
苏曼妮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刃，“《天龙八部》正在热播，全香港都在讨论段誉和木婉清，你在这么敏感的时刻，跑去汤镇夜和张国容的剧组探班？！”
江雪珑把听筒拿远了些，揉了揉耳朵：“曼妮姐，冷静点，我只是去探班……”
“探班需要过夜？！还两晚？！”苏曼妮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被媒体知道了会怎么写？木婉清戏外勾两男？三角恋引爆片场？一旦你的名誉受损，你辛辛苦苦拿到的小龙女还要不要拍了？！”
江雪珑理解苏曼妮为什么生气，苏曼妮是怕她被狗仔跟，被媒体乱写，被大众误解。江雪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点，但会奇门遁甲的她想要避开区区狗仔简直易如反掌。
她不会拿自己的事业玩火。
但也不能用这个技能来说服苏曼妮别担心。
江雪珑走到窗边看向晨光里的海湾，语气轻飘飘的：“曼妮姐，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被绯闻困住的人吗？”
苏曼妮突然沉默了。
两秒后，她的声音冷静下来，却带着更深的压迫感：“阿珑，我不是怕绯闻，我是怕你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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