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被落下了？
被伟大的大法师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女士……给忘在了黑石塔的监狱里？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夜雨嘴角抽搐，感觉额头青筋直跳。
远处传来了守卫的脚步声和呵斥声，显然刚才传送的动静还是惊动了他们。
没时间抱怨了。
夜雨一个激灵，迅速钻回了傀儡魔像的躯壳，关上舱门。
“嘎吱——”
魔像再次启动，笨拙地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
与此同时，达拉然，紫罗兰城堡。
传送的光芒散去，吉安娜和温德索尔元帅的身影出现在一间密室中。
温德索尔元帅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久违的自由空气，神情肃穆。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吉安娜，眉头微皱。
“普罗德摩尔女士……”
“嗯？”吉安娜整理了一下法袍，脸上带着一丝施法后的疲惫。
温德索尔元帅沉声问道：“……所以……您把那位圣骑士阁下……忘在黑石塔了？”
吉安娜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她眨了眨眼，似乎在回忆刚才的经过。
然后……
“啊哈哈哈……”吉安娜发出一阵略显干涩的笑声，眼神开始飘忽不定，“那个……夜雨他……他那么机智，一定没问题的！对吧？哈哈哈……”
她的笑声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
温德索尔元帅：“……”
元帅用一种沉痛而无奈的目光看着这位联盟最强大的法师之一。
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能活着离开黑石塔，是不是纯属运气。
……
黑石塔，某条不知名的通道内。
夜雨操控着傀儡魔像，一脸生无可恋。
他迷路了。
彻底迷路了。
这座该死的山简直就是一个立体的、充满了岩浆和怪物的巨大迷宫。
他原本想原路返回，从正门溜出去。
但在躲避了几波巡逻队，并慌不择路地拐进几个岔路口之后，他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四周的岩壁看起来都一个样，通道弯弯绕绕，仿佛没有尽头。
魔像内部的空气越来越浑浊，夜雨感觉自己快要被烤熟了。
“淡定，淡定……”夜雨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隐隐从前方传来。
似乎是……音乐声？还有矮人的吆喝声？
夜雨精神一振，操控魔像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
转过一个弯道，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洞窟，里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洞窟中央是一个吧台，后面站着一个绿皮肤的地精，正忙着擦拭酒杯。
吧台周围，挤满了各种各样的顾客：黑铁矮人、兽人、地精，甚至还有几个衣着暴露的魅魔在人群中穿梭，端着酒水。
洞窟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乐队正在演奏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
这里是……黑铁酒吧？
传说中位于黑石深渊内部，连拉格纳罗斯都管不着的法外之地——瑟银兄弟会的黑铁酒吧？
夜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居然误打误撞来到了这个地方。
这算不算是否极泰来？
酒吧里的顾客们似乎对门口突然出现的傀儡魔像并不在意，只是瞥了一眼，就继续喝酒喧哗。
毕竟，在黑石山这种地方，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都不足为奇。
夜雨操控魔像，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停下。
他需要打探一下离开这里的路线。
直接问肯定不行，太可疑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吧台后面那个忙碌的地精酒保身上。
地精，通常意味着……见钱眼开。
夜雨悄悄打开魔像的舱门，溜了出来，依旧利用魔像的阴影掩护自己。
他整理了一下衣物，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个刚从监狱逃出来的家伙，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向吧台。
吧台很高，夜雨需要微微踮脚才能看到那个地精酒保。
地精酒保名叫普拉格·栓钳，长着一对精明的三角眼，带着厚厚的护目镜，此刻正用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擦着一个同样脏兮兮的酒杯。
“嘿，伙计，来点什么？”普拉格头也不抬地问道，声音尖锐刺耳。
夜雨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
“一杯麦酒，谢谢。”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一枚沉甸甸的金币放在了吧台上。
远超一杯麦酒的价格。
普拉格擦杯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用那双精明的三角眼上下打量着夜雨。
圣骑士的装束，虽然有些尘土和汗渍，但依然能看出是联盟的制式。
一个联盟的圣骑士，出现在黑铁酒吧？
有点意思。
普拉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新来的？看你面生得很。”
他拿起那枚金币，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然后满意地揣进兜里。
“当然，我们这儿欢迎所有顾客，只要你有钱。”
他麻利地倒了一大杯冒着泡沫的黑铁麦酒，推到夜雨面前。
酒液浑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麦芽和硫磺的味道。
夜雨端起酒杯，强忍着没有皱眉。
“随便逛逛，迷路了。”夜雨故作轻松地说道，“这里真是……热闹。”
“那是自然！”普拉格得意地挺起小胸脯，“整个黑石山，没有比我这儿更安全、更自由的地方了！就算是炎魔之王，也不敢来我这儿捣乱！”
夜雨点点头，喝了一小口麦酒。
味道……一言难尽。
辛辣，苦涩，还带着一股金属味，像是在喝生锈的铁水。
但他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
“我听说，这里消息很灵通？”夜雨状似无意地问道，又摸出几枚银币放在吧台上。
普拉格眼睛一亮，迅速将银币扫进自己的口袋。
“看你想知道什么了，伙计。”地精压低了声音，“只要价钱合适，就算是拉格纳罗斯昨天晚上吃了什么，我都能给你打听出来。”
“我想知道……离开黑石山最安全的路线。”夜雨凑近吧台，低声说道，“你知道的，外面不太平。”
普拉格的三角眼转了转，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
“懂，懂。想溜出去是吧？”他嘿嘿一笑，“这活儿嘛……价钱可不便宜。”
夜雨又放了几枚金币在吧台上。
普拉格的笑容更灿烂了。
“成交！”他迅速收起金币，“不过，路线可不好弄。黑石塔的巡逻路线经常变动，而且到处都是眼睛。”
“我需要时间。”夜雨说道，“我可以在你这里待一段时间吗？当然，食宿费我会照付。”
他指了指角落里的傀儡魔像。
“就让它待在那儿，不会碍事的。”
普拉格摸着下巴，打量了一下夜雨，又看了看那堆金币。
“行吧。不过你得低调点，别惹麻烦。要是被黑铁矮子或者那些火元素盯上，我可保不住你。”
“放心，我只是想找个地方歇歇脚，顺便……了解一下风土人情。”夜雨微笑道。
就这样，夜雨暂时在黑铁酒吧“安顿”了下来。
白天，他就躲在傀儡魔像里，或者找个不起眼的角落观察酒吧里的各色人等。
晚上，酒吧最热闹的时候，他就出来和那些黑铁矮人拼酒。
黑铁矮人嗜酒如命，而且酒量惊人。
夜雨仗着圣光之力可以化解一部分酒精，倒也能和他们喝得有来有回。
几杯辛辣的黑铁麦酒下肚，矮人们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他们吹嘘着自己的战斗，抱怨着监工的刻薄，咒骂着炎魔之王的仆从，偶尔也会透露一些关于巡逻路线、守卫换班时间之类的信息。
夜雨一边装作醉醺醺的样子和他们碰杯，一边将这些零碎的信息记在心里。
他还“调戏”过几次在酒吧里穿梭的魅魔服务员。
当然，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那些魅魔常年在黑石塔各处活动，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夜雨会趁着给小费或者“不小心”碰到她们的时候，旁敲侧击地询问一些关于特定区域，比如熔火之心入口附近的情况。
魅魔们咯咯笑着，眼神勾人，对于这个出手大方的“冤大头”圣骑士，倒也乐于透露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换取更多的金币。
“哦？那位大人您说的是熔火之心入口啊？那里可是禁地呢，守卫森严得很，连我们都不能随便靠近。”
“听说最近那边调来了一批新的作战傀儡，加强了巡逻呢。”
“嘻嘻，圣骑士大人，您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想去挑战炎魔之王吗？”
夜雨打着哈哈，用更多的金币堵住她们的嘴，同时将有用的信息碎片拼凑起来。
普拉格则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只要夜雨按时付钱，不惹出大乱子，他才懒得管这个奇怪的圣骑士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过去。
夜雨几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金币，但也大致摸清了从黑铁酒吧出发，前往熔火之心入口，再从那里找到隐蔽路径离开黑石山的路线。
这期间，他也从矮人们的闲聊和普拉格那里，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外界的消息。
暴风城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好像和一位元帅以及女伯爵有关。
但具体情况，这些身处黑石山深处的家伙也说不清楚。
夜雨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他现在首要任务是离开这里。
这天晚上，他向普拉格支付了最后一笔“住宿费”。
“我要走了。”夜雨说道。
“想好了？”普拉格擦着杯子，头也不抬，“路线可都告诉你了，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多谢关照。”夜雨留下几枚备用的银币作为小费。
“祝你好运，圣骑士。”普拉格咧嘴一笑，“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来喝酒，而不是在某个角落里看到你的骨头。”
夜雨没有再说话。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喧嚣、混乱却又奇异地充满某种“秩序”的地下酒吧，然后转身，钻进了角落里的傀儡魔像。
“哐当。”
舱门关闭。
他再次被包裹在冰冷的金属和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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