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郡兵全军覆没，一个也没回来？”
程喜（字申伯）手中的杯子晃了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将近半数的郡兵，去攻打一个被化外土人暂时占领的东莱郡，竟然全军覆没！
大魏可是有守土之责的！
丢失郡县，他就算不会被丢官罢职，在朝廷大员眼中，他程喜就成了能力不足之人。
以后再也别想升迁了。
这怎么可能？
这个所谓的马韩海盗，竟然如此厉害？
程喜反复端详着手中的虎符与令牌，确实是他派发出去的，
这封信件中竟然索要千万钱财，东莱郡一年才能有多少产出？
就算是他有钱，也不可能白白给这群海盗，
杀了他的人，坏了他的名声，还想着要钱？
不过，青州是远离战争前线的州府，没有朝廷驻军，
如果他请求其他州府或者朝廷大军支援，那才是真的完了。
无论如何，程喜都要把这件事压下来，而且是没有风险地压下来。
他皱着眉头问道：
“来送信的土人信使在哪？”
家丁回复道：
“启禀老爷，等候在前厅，不过此人粗鄙，不懂汉话，只会叽里呱啦说些听不懂的话。”
程喜想了想，说道：
“城内可有懂马韩话的通译？”
家丁想了想道：
“启禀大人，城内有一家售卖辽东以及马韩高句丽物产的坐商，要不要找来一试？”
程喜道：
“速速找来！”
很快，城内圆脸的坐商被找来，一问之下，果然懂马韩话。
他与马韩海盗的信使，一起来到了内室，过了半天，程喜才走了出来。
思索半天，他信步来到客房，派人将留在府中做客的孟历请了过来。
“不知大人所招何事？”
程喜笑着地对孟历说道：
“孟先生乃是闻名的巨商，势力深厚，家资颇丰，我这里有一份不错的生意，不知感不感兴趣？”
孟历一抬眉毛，同样笑着说道：
“在商言商，大人介绍的生意，自然是小人的荣幸，大人请讲。”
程喜这才接着说道：
“近来郡县财税吃紧，急需两千万钱应急，不知先生可否支援一二？”
“大人的意思是借钱？”
孟历一副拒绝的神情。
程喜摆摆手道：
“自然不是，既然是生意，又怎能只是借钱，本官愿将东莱郡抵押给先生一年时间，
东莱郡一年税赋足有三千万钱，只不过是提前预支了而已，这份生意如何？”
出两千万钱，一年时间收回三千万钱，看起来是一份不错的生意。
孟历并没有马上答应，他微微摇了摇头，看似无意地说道：
“大人，在下可听说，东莱郡可是不安稳，时常有海盗袭扰，又如何收回这三千万钱呢？”
程喜不以为意，他并不觉得这个消息能瞒住孟历，
更何况，他想要借助对方身后世家的私兵，而不是纯粹坑一把。
对方不过是世家手中赚钱的傀儡，有些事情，开诚布公才好。
“些许海盗，难道孟巨商对付不了？
听闻各个世家海商的私兵水手，就有数千人，更是在汉军东吴之间游刃有余，
难道如此强横的实力，干不掉区区马韩海盗？
如果不是朝中贵人，私下抽调走了不少青州兵马，我早就带兵碾碎这群土人了！
机会难得，这可是门不错的生意啊！”
孟历眯着眼睛道：
“对于大人来说，是不错的生意吧？
东莱郡一年税赋，莫不是只有两千万？
难道大人是要在下出人出钱出力，替大人夺回东莱，白白搭钱搭人不成？”
程喜循循善诱道：
“不能这么算账，一郡之地，放到韦家手中，何止榨出来三千万钱？
东莱郡可是出金的，虽然不多，多征发民夫开采，收获定然不少。
无非苦一苦百姓罢了，我可以保证，一年之内，绝不干涉任何东莱郡，
你之商队，也可以在青州府畅通无阻，
要知道，我也不是没有根基的，朝中宗室新贵，与我私交甚密，
你身后的韦家自然不会吃亏，只要办好此事，将来与我一起，跟着宗室新贵，前途不可限量，意下如何？”
孟历更正道：
“大人说错了，这事和韦家毫无瓜葛，只是我这个商贾自己的事情，不要弄错了。”
程喜这才放下心来，一副我懂的神情：
“我懂，我懂，此事与世家无关，只是你我之间的一个生意罢了，那么孟巨商同意了？”
孟历与程喜关于两千万钱方面讨价还价半天，程喜咬定两千万钱不松口，最后同意可以用一些值钱货物抵账，
并且将东莱郡的托管时间，延长到三年，每年两千万钱，一分都不能少！
协议达成，此事自然不能留下把柄，二人击掌盟誓，就算约定完成。
临行之前，孟历低声道：
“大人放心，此事保证干干净净，大人以及韦家，绝对一点风声也不会传出来，小人还想和大人借两个人。”
“何人？”
“那个土人信使以及通译，希望大人交给在下，攻打东莱时能用得到，
大人可以直接将东莱外出的道路封锁，未来商队直接从海上进出东莱郡，不会有任何麻烦。”
程喜点头称赞道：
“不愧是世家传承的巨商，做事滴水不漏，钱物几日能送过来？”
孟历伸出一个手掌：
“五日，最多五日，就可准时送到大人府上，
此事只是小人经商途中，出入东莱郡时发现东莱爆发瘟疫，这才禀告州府，对外隔断，此事与韦家以及大人毫无瓜葛。”
程喜笑道：
“毫无瓜葛，毫无瓜葛。”
四日后，一箱箱琉璃南珠象牙等珍宝，送进了刺史府，程喜带着账房估算了一下，两千万钱，只多不少。
第二天，城内的辽东坐商店铺起了一把火，店里烧的干干净净，
坐商自己也葬身火海，差点波及旁边坊市，成为了人们一时的谈资。
……
东莱郡外海，站在船头上的孟历看着蔚蓝的海水，脸上挂着微笑。
“大人，马上就能抵达东莱掖县码头了。”
孟历回头，看到说话的是那个卖辽东货的坐商，询问道：
“元昌啊，你不能再出现在青州了，有什么打算？”
坐商顾元昌拱手道：
“属下想去辽东。”
孟历点点头道：
“可，回头我向陛下通告一声，这些年你也辛苦了。”
“陛下厚爱，属下只不过尽一份微薄之力罢了，都是为了大汉！”
孟历手掌放在胸口道：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顾元昌同样表情肃穆，把手掌放在胸口上回应道：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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