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只给老弱布匹粮食？”
说话的悍妇面容消瘦，嘴唇薄的像是刀片，叉着腰，说话间唾沫飞溅。
负责发放抚恤的恤孤令老兵耐心解释道：
“这七人家，有五户乃是无依无靠的孤寡，有两户乃是军属，自然可以享受朝廷赈济。
你等有家有业，想要额外布匹粮食，可以参与伐木和运送等工作，挣钱了自然可以购买。”
悍妇不以为然道：
“我不管什么令什么属，他们有的，就该分给我们！
凭什么他们不用做工就有东西？一定就是你们这些贪官污吏贪墨了！”
听到悍妇提到贪官污吏，跟他一起来闹事的男男女女也来了精神，高声附和道：
“正是如此！赈济就不能厚此薄彼！我等都是同村，他们有的，我等也要有一份！”
群情激奋之下，此时只有两个人的恤孤署老兵连忙安抚道：
“国家法度规定如此！我们都是朝廷退下来的兵丁，有中饱私囊之举，你们大可去官府举告，
普通人家有粮有物，为何非要惦记孤寡与军属的这点赈济？”
悍妇与自己的男人交换眼色，他们二人在村里平常都是无理也要闹三分的主。
此时有相邻帮腔，更是上前推搡着老兵道：
“自己做得不公，还不许我等说说了？休要啰嗦，这些东西都是朝廷给我们百姓的，赶紧分与我们！”
两名恤孤署老兵抽出手拐，并肩站在一起，呵斥道：
“此乃朝廷公署，岂容你等胡闹！
速速退去，冲撞公署，难道视朝廷法度为无物？”
最前面的悍妇与她男人，看到老兵抽出手拐，向后退了几步，嘴里依旧大声说道：
“你们就是做贼心虚！把朝廷给我们普通百姓的赈济都黑下了！
我等都是良家百姓，休要拿朝廷吓我们！
乡亲们，咱们不能让这两个老兵给吓住了！
朝廷给我们的东西，他们不给，我们自取！”
恤孤署老兵拦在门前，横着手拐，警告道：
“谁敢妄动！”
悍妇看到众人被镇住了，不甘心地左右看看，发现身边有一杆草叉，一把拿了，
趁着她男人正在与恤孤署老兵推搡，过去一叉捅到老兵的腿上。
此时雪地已经被踩得非常滑，老兵措手不及，直接摔倒在地。
她男人一把拿过草叉，将另外一个去扶人的老兵从背后戳倒，大声喊道：
“去取咱们自己的东西，手慢就无有了！”
他们夫妇二人率先冲进房内，拿起一卷布匹和一袋粮食就跑。
其他人有样学样，一拥而上，踩着地上的两名老兵就冲了进去。
任凭倒地的恤孤署老兵如何喊话制止，抢红眼的众人也无动于衷。
被接连踩踏之下，两人的嘴里喷出鲜血，终于没了声息。
……
青州济南郡
刘禅的临时行宫
说是行宫，只是将原有的一处院落简单改造了一下。
自从冀州雪灾，刘禅就一直坐镇这里，调配物资，处理赈灾事宜。
“陛下，通过兵站送来的消息。”
刘禅接过一看，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一旁正在书写公文的马谡连忙问道：
“陛下，发生了何事？”
刘禅的声音带着怒火：
“真是胆大包天！冀州一个村落聚众抢了恤孤署的赈济仓库！将两名恤孤署老兵踩踏致一死一伤！”
马谡接过纸张，上面简单写了事情的经过，也写了这个北陌村是一个大村，村里都是一个宗族，非常团结。
地方官府前往村子抓人，直接被三四百村民聚众阻拦，当地郡守担心激起民乱，只能退却。
将此事禀告朝廷，请示如何处理。
马谡看完事情经过，皱着眉头说道：
“陛下，此事涉及整个村落，恐怕不好处理啊。”
刘禅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听到马谡这么说，疑问道：
“这事案情清晰，人证物证俱在，有何难以处置的？”
马谡接着说道：
“陛下，自古法不责众，此事涉及甚广，当地乡人宗党又齐心，应该只诛首恶，万不可酿成民乱啊！”
“更何况陛下以仁德治国，量刑过重，恐怕影响陛下声誉。”
“哈！声誉！朕的声誉，比得上朝廷法度吗？”
刘禅后仰着自嘲道。
“朕的声誉，就是这些人肆意妄为的依仗？就是他们视国家王法与不顾，甚至敢冲撞天子亲兵？
蜀地那几百个人头，难道只是因为他们是世家？
法不责众，法不责众，这是哪来的狗屁道理？
对的就是对的，难道世家犯罪朕追究，普通百姓朕就不追究了？”
马谡继续劝道：
“陛下三思，冀州新归附，人心未定，此时牵连过广，不利于地方安稳。
可令郡府责令村中里长交出首恶，处以极刑，这样既明正法典，维护了朝廷的声誉，又不至于牵连过广，伤了民心啊！”
刘禅嘴角扯了扯，自嘲地笑了笑，这才说道：
“幼常啊，你这是想要和稀泥啊，来，给郡府去一道命令，让村子交出参与劫掠伤人的首恶出来！
只诛首恶，可以！
朕倒是想看看，朕以仁心相待，能不能感化这些恶人！”
马谡草拟了一份通令，刘禅看了一下，就通过兵站发了出去。
闹了这么一出，刘禅暂时没了心情处理公文，看了看外面的雪。
虽然济南这边没有冀州那么大，但也比往年早了不少。
听说江陵那边都下雪了，他依稀有印象，三国时期也赶上了一次小冰河期。
不过今年的雪灾应该是特例，这次应该是寒流造成的，小冰河期应该已经是尾声了。
气候对于农业生产的影响还是非常大的，必须提前做应对。
比较靠北的州府，就要这几年减少稻米等能不耐寒冷的作物种植，更多选择冬小麦这种产量大，可以越冬的品种。
粟米等作物也耐寒，产量还是偏低，尽量选择贫瘠地块，
而南中地区就要加强粮食作物的种植面积，通过调配来应对气候性减产。
国土面积广大，才能有更多底蕴来应对灾害。
感慨了一会，刘禅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来，继续处理公文。
第二天，马谡等在兵站，取回了郡府的反馈。
刘禅看到马谡的神情，疑问道：
“幼常怎么这种神色？郡府的反馈怎么说得？”
马谡叹了一口气，双手将反馈呈上：
“启禀陛下，北陌村交出了六人首恶。
四人是村中登记的抚恤孤寡老翁，另外两个是村里仅有的军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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