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怎么可能会有缺？
这种话说出去，别人都会当成神经病，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但是江渺清晰的察觉到了，那本该被开创神构建的完美无瑕的法则之网，横贯了一些如蛛网般的裂痕，关键的节点摇摇欲坠，更令人心惊的是，她隐约感受到，这些裂痕正在缓慢扩散。
仿佛终有一日，天道会如腐朽的树木，彻底坍塌。
不可能啊，天道顶多只是维系的力量亏空了，构建它的结构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江渺抿紧了薄唇，她蓦然揭下黑绸，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眸看向云端之上。
圣子圣女血祭，以此补足天道力量的残缺，这在上云界是个隐蔽的秘密。
然而上一任圣女出逃，拒绝血祭已有十五年之久，江渺不清楚这期间那八位古神有没有动用别的方法。没有稳定的力量来源，就会导致天道不稳，命轨缠乱，天灾人祸频发。
但是，它只是维系不稳，不可能会出现缺陷，更别提她看到的出现裂纹了。
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这双窥命之瞳宛如正常人的眼睛，再无讯号传来。江渺呼吸急促，一滴血缓缓滴到地上。
她一摸，口鼻出血。
窥命反噬，天机晦暗，容不得她再次窥视了。
强行堪破她就要七窍流血，暴毙而亡了。
江渺见好就收，她利索的绑上黑绸，如同无事发生一般清除了自己的血，把痕迹抹了个干干净净。
夜风拂过，吹起黏在额角的发丝，带来阵阵凉意。江渺缓缓站起身，黑绸覆眼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唇角绷成一抹直线，整个人愈发漠然与无情。
她又想起来曾经接收到的剧情背景了。
开创神身化一男一女再临世，男身不过是被抛弃的一部分，以身殉道，他殉的是开创神构建的天道。
那的确是男主要干的，但是是不是她的剧情不好说。
江渺掐了个手诀，缭乱的星线在她周遭一闪即逝，她打算用窥命术算算自己的命格。
贪狼犯命，命火如豆，未及燃尽，就先被罡风吹熄。
卧槽？？早逝之相？
江渺指尖一顿，又算了一遍。
很显然她的掐算并没有出现意外，依旧是这个结果。
命宫主星黯淡，杀星大盛，她这命格怎么看都寿元将尽，死劫恐至，注定活不过十八岁。
先不说这早逝之相，她居然不是男主的命格了。
难道都是老大气团干的？她的主角光环被屏蔽，已经板上钉钉不是男主了。如今无人担任男主，他所肩负的责任四散分离，也不知道会涌入了此世谁人的命轨里。
难说，但江渺直觉会跟八大古神有关，说不准是祸及传人，他们享了万年的好处，拍拍屁股跑路了，给自己的传承人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真是这样那现在的八神传承人不得冤死。
但是也不一定，她要是能找到第二个担任男主的人，把这些责任整合，让这个新鲜出炉的男主殉道也能把事情摆平。
思来想去江渺就没有了一开始紧张感，天道有缺，这事说到底跟她已经没关系了，自然有人会比她还急。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她的命格，为什么会是满堂亲缘，福泽深厚但早逝之相？
江渺觉得奇怪，掐算出来的命格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先不说活不到十八岁，陆叙菀对待她也不是父母疼爱的样子，还是说，损耗自己孩子寿元都能叫作舐犊情深吗？
这真的是她的命格吗？
江渺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她把房门紧锁，开始把仅有的情报翻来覆去的看，一边看一边回忆她到来后的观察。
一夜无话，晨露未曦时，江暮尘的指节已叩响了门扉。
“哥！到天道赠礼的时辰了！”少年嗓音清亮，尾音还带着未散尽的雀跃。
门“吱呀”开了一道缝。江渺斜倚门框，玄衣松散的披着，指尖染着点点墨痕。她轻点了下头，出口的声音比平日低哑:“嗯。”
她气息内敛，玄皇境界已经稳固了下来。
江暮尘伸出的手突然顿在半空，他总觉得在江渺到达玄皇境界后，自身的气质也带上了一抹更缥缈玄奥的气息。
不等他再细细感受一番，江渺就已错身而过，束发的发带扫过他的手腕，微凉轻柔。
“走吧。”
朝阳初升，百名上榜者均已抵达，立于云海翻腾的巨型阵台上。
众人神色轻松自在，不乏有激动者。今年星武大会天才辈出，格外热闹，八大势力核心弟子只有凤与鲲鹏两族没有参加，除此之外，不少隐世家族也掺了一脚，想要夺得不错的名次可谓是难上加难。
彼时天光大好，耸立入云的天榜石忽然震颤起来。
“到时间了！”下方人群骚动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只见天榜石顶端迸发出刺目金光，云层翻涌如浪潮，露出一道横贯天际的裂缝。深紫色的电光从裂缝里溢出，雷声轰响炸响，三声过后，万丈金辉倾泻而下，精准地将百名天骄笼罩其中。
江渺站在最前方，周身缭绕的金光最为浓郁，一股冥冥之中的转变发生，气运加诸她身，她不用掐算就知道自己的福缘要变得更加深厚了。
照她现在的气运来看，终于算不上倒霉了。
一道雷光劈下，落到百名悟道的少年人身上顿时分裂，生出百缕紫光没入他们的眉心。
紫光进入玄海，化作玄奥的波纹荡开，这正是破镜道韵，是天道赠礼中最珍贵的东西，能助她们提前摸索大道根基，超脱自身境界淬炼心境。
江渺对此毫无感觉，道韵心境对她来说是最轻易的东西了，在她看来，这场天道赠礼最有用的是能改善她倒霉透顶的运气。
她的灵识探出，有些百无聊赖，就感知了一下在场人的状态。
苏眠凤昨日才突破玄王九阶，今天这一趟根基彻底稳固，再过些时间就能冲击玄皇了。
云栖羽修为没怎么变化，不过血脉气息越发浓郁，周身气质凌然，隐隐有细微的龙吟响起。
宁枫和沈淮几人同样都是修为精进，气息内敛，有了不少的进步。
不知道江暮尘收获怎样？
江渺心中才掠过这个猜测，忽然就眉头皱起，身影一闪就来到了江暮尘身边，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气息萎靡，境界怎么还往下跌了？
“江暮尘？”她伸手托住他，另一手抵在他的背后，探出玄力绕着他的经脉走了一圈平复他翻涌的气血。
金光笼罩了整个阵台，但却从江暮尘身边退开，如避蛇蝎般四散溃逃，属于道韵的紫光从他眉心挣脱出来，眨眼便不见了踪迹。
“哥，我没事。”
江渺及时出手，没让他当场喷出血来。江暮尘脸色有些苍白，勉强露出一抹笑，眉宇之间具是麻木般的平静。
天道气息覆盖阵台，只允许悟道破镜，这地方连宁问这种境界的人都进不来，只能在外面等着。
江暮尘横生变故，沈淮沉浸在悟道状态里不能轻易唤醒，江渺环绕一圈连个能稳定他状态的人都找不到。
她没有轻举妄动，只小心的把玄力传入他体内，带动江暮尘紊乱的脉络归于正常。
“我习惯了。”面白如纸的少年倚靠在江渺身上，天道赠礼拒绝了他，道韵在他体内出了乱子，导致他非但没获得好处，反而险些境界跌落。
江渺任由他靠着自己，贴在他后背的手输送着玄力调理他的身体。
“天道一点好脸色都不给我，明明我也是实打实打上来的。”
少年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的埋怨，声音顾及着周围的人显得格外小，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般场景，神色没什么意外。
“果然天道赠礼没有用，早知道还不如不来，江白还非要让你也来参加......”
江渺算是知道自己为啥要来参加星武大会了，江暮尘和她一样身体都有问题。江家想让试试天道赠礼会不会改善江暮尘身上的问题，而她就是个顺带的。
仿佛话匣子打开了，他有些淡的黑眸直视着江渺近在咫尺的面貌，看着眼前这人微蹙的眉头忽然浅淡的笑了笑，开始说些琐碎的过往。
江暮尘天生体弱，但他又不仅仅这样，他最大的问题就是感悟天道时会被排斥，破境比之他人更加困难，他每一阶积攒累计的玄力都比他人多出数倍，根基无比牢固，突破却堪称惊险，小境界是波折困难，大境界就是生死鬼门关走一遭。
就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拒绝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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