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幽暗的甬道，巨大的、如同钢铁巨兽心脏般的轰鸣声越来越响。
前方空间豁然巨大无比，却又被无形的压力挤得令人窒息。那是矮人王庭真正的核心——钢铁熔炉腔体。
巨大的环形平台悬在无底深渊之上。
平台下方深处，翻滚着无法形容颜色的粘稠“熔流”，散发出刺目的能量光芒和能将钢铁瞬间融化的恐怖高温。
空气里弥漫着能量过载的焦糊味、金属被极致挤压的呻吟以及一种古老而冰冷的……意志低语。
平台的另一端，两个人影背对着深渊而立。
艾斯特尔，以及葛蒙德。
艾斯特尔的状态让米勒瞳孔微缩。
他微微歪着头，以一种不属于艾斯特尔的、带着奇异慵懒和睥睨的姿态站着，灰暗的杖剑被他随意地提在手中，剑尖甚至没有指向地面，而是微微斜挑着，仿佛那不是武器，而是一件有趣的新奇玩具。
他的脸上……带着笑。一种冰冷的、仿佛洞悉一切却又充满玩味探究的笑意，在艾斯特尔饱经风霜的疤痕上蔓延，显得极其诡异违和。
“啊……赶到了吗？”一个声音响起，依旧是艾斯特尔的嗓音，却像是劣质的复制品，带着一丝金属摩擦的杂音和一种居高临下的、不急不缓的语调。
他缓缓转身，目光扫过米勒三人，最后落在米勒身上。
“‘破魔’……”那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如同鉴赏家品评一件稀世珍宝，手指还轻轻弹了一下灰暗的杖剑剑身，“如此简洁，却如此致命的效力……竟能将‘魔法’这个概念本身……切开？”
他微微偏头，仿佛在思考，“有趣的造物……矮人王庭……万机之神的胚胎……呵，真正的‘技术’宝藏，原来近在眼前啊。”
他抬起手，将杖剑举到眼前，像是第一次仔细观察它。
“何必……费力坐上那残破的王座？”那异质的眼神变得幽深，“掌握这把钥匙……拆解、吞噬、融合……那胚胎的力量将被重塑，成为我掌中真正的权柄！永恒而自由的……力量！”他握紧杖剑，手臂上艾斯特尔原本虬结的肌肉此时却显得异样的流畅。
米勒眼神冰冷。“剑。还我。”
“还？”艾斯特尔——或者说操控他的东西——嗤笑一声，带着金属回响，“多么……幼稚的诉求。”
他将杖剑往前随意一指，“它现在……属于更高远的目标了。”
葛蕾塔紧盯着“艾斯特尔”，灰蓝色的瞳孔深处，一点近乎疯狂的研究欲在燃烧，她那只石化状态的新手，皮肤下的金色锈斑正在加速扩散。
“锈蚀侵染大脑？不……”她无声自语，指甲死死掐进掌心，“……没有那种混乱的波形……更像……被从里面……换掉了。”
就在这时！
“刷——刷——刷——刷——！”
一道接一道如同实质般凝结的深灰色影子，从平台四周巨大的、流淌着暗红油污的能量管道阴影中，从地面上蒸腾的锈蚀薄雾深处，甚至从空间本身扭曲的角落里——骤然剥离、显现。
十个！整整十个覆盖着深灰影甲、面甲上漩涡黑芒刺目的身影，如同幽灵军团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平台边缘，将米勒三人隐约半包围，冰冷的杀意如同毒蛇锁定了猎物。
葛蒙德动了。
没有去看那些分身。
他缓缓抬起左手，覆盖影甲的手掌中，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枚和他腰间悬挂款式相同、但更加破旧扭曲、布满细微裂纹的古老徽记。那是他誓约的象征，他存在的证明。
他低下头，覆盖影甲的手指极其珍重地、近乎虔诚地捧着那枚徽记，缓缓移到冰冷的面甲唇边。
一个无声的吻，烙印在那布满伤痕的金属表面。
然后，他缓缓弯腰，将那枚承载着无尽沉重过往的徽记，轻轻放在了冰冷、污秽的金属平台上。
没有言语。
他再次直起身。覆盖影甲的右手猛地撕开了自己左胸甲下方一小片区域的影甲。
露出了下方……并非血肉，而是一块散发着污秽暗红与灰败深灰纠缠光芒、形似活体矿石的物质。
他右手猛地探向身后虚握——
嗡——！
空气中一阵剧烈波纹扭曲。
一块形状极其狰狞、如同某种庞大野兽断裂利齿、表面布满粗粝锻造痕迹与凝固暗红血痂的黑色金属碎片，被他硬生生从虚空中抽出。
【誓约之矛·百裂之殇】
葛蒙德没有丝毫犹豫，覆盖影甲的右手紧握这柄饱含诅咒与痛苦根源的残片，对准自己左胸暴露的那块活体矿石物质——
噗嗤——！！！
狠狠刺了下去，深达柄端。
“唔——！”葛蒙德喉咙深处滚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被烧穿灵魂的痛吼。
碎片刺入的刹那，一股无法形容的、污秽、苍凉、饱含怨毒契约气息的暗红与深灰混合的狂暴能量洪流，瞬间从他胸口爆发开来。
覆盖全身的影甲不再是沉寂的深灰，暗红色的、如同熔岩流般的能量纹路在影甲表面疯狂蔓延、沸腾，他那面甲上的漩涡黑芒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这不是力量的增强，这是彻底的燃烧。
以背叛者的残魂碎片为引，以契约的诅咒为燃料，点燃自身最核心的誓约之力，换取一时绝对的压制。
“——熔炉誓言·烬燃——”
冰冷、嘶哑、毫无生命温度的声音从葛蒙德面甲下挤出，却带着一股要碾碎一切的狂暴意志。
轰！
葛蒙德覆盖着沸腾血纹影甲的恐怖身影，如同从地狱挣脱的血色恶魔，一步重重踏出。
他身后的空间仿佛都在扭曲。
十个深灰影甲分身如同受到无形命令，动作瞬间同步，化作一道道粘稠的深灰与暗红交织的死亡洪流，排山倒海般朝着米勒三人扑杀而来。
战斗，在这一刻，被葛蒙德自我点燃的焚灭之火彻底引爆。
空气中只剩下能量高速摩擦的尖啸和那令人窒息的绝对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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