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正事，曹渊脸上夸张的控诉表情瞬间收敛，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取代。
他点了点头，
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指向他们营地后方那座不高但怪石嶙峋的小山丘。
“有。”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
“而且……非常大。“
“跟我来！”
气氛瞬间再次紧绷。
三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迅速行动。
将尚未熄灭的篝火彻底踩灭、掩埋，背上仅剩的物资和那捆沉重的星辰刀，
收起烘干的外套。
沈青竹走在最前开路，莫莉紧随其后，曹渊断后，三人保持着战斗队形，
手脚并用地开始攀爬那座遍布着风化岩石和低矮灌木的山丘。每一步都异常谨慎，警惕着可能潜伏在阴影中的任何威胁。
清晨冰冷的海风灌入衣领，带着咸腥和远处死鱼的臭味，混合着刚才碾碎虫尸遗留的恶臭，令人几欲作呕。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晨光中格外清晰。
终于，他们攀上了丘顶。
沈青竹第一个站稳身形，
警惕地扫视前方。
然而，当他看清山丘另一侧景象的刹那，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瞬间僵立在原地，仿佛化成了一座石雕！
莫莉紧随其后爬上丘顶，
当她顺着沈青竹呆滞的目光望去时，也猛地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
曹渊最后一个上来，
看着两人凝固的背影，脸上也带着一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沉重复杂表情。
在他们脚下，
越过一片布满乱石、枯死植被和扭曲地貌的荒芜缓冲带，视线豁然开朗。
一座城市！
一座庞大得超乎想象的钢铁丛林，
突兀地、蛮横地撞破了荒凉海岸线的尽头，狠狠地楔入他们的视野！
那绝非任何已知的、符合迷雾降临前历史时间线的城市景观！
无数座高耸入云的摩天巨塔拔地而起，直刺灰蒙蒙的天穹。它们的骨架由冰冷的合金构成，巨大的蓝色玻璃幕墙覆盖着塔身，即便在惨淡的晨光下，也反射出大片大片冰冷、无机质的幽光。
这些建筑有着极其复杂的几何外形，充满未来感，棱角尖锐，结构奇诡，绝非人类近代文明熟悉的样式。
金融中心、商业大厦、复合功能体……各种功能性的超高层建筑密集地挤在一起，构成一片令人窒息的钢铁森林。
比魔都和上京弱一点，但跟大夏的其他一线城市也也差不了多少了。
然而，
这并非一座生机勃勃的现代之城。
这是一片死寂的、被毁灭的巨大坟场！
目之所及，一片狼藉破败。
许多摩天巨塔的表面布满蛛网般密集的裂痕，巨大的蓝色玻璃碎片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散落在下方的废墟上，
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有的建筑拦腰折断，上半截扭曲的钢铁骨架和玻璃残骸摇摇欲坠地悬挂在半空，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坠落。
有的则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揉捏过，整个扭曲变形，歪斜地矗立着。
最为触目惊心的是城市中央，一座堪称地标的、高度远超其他建筑的擎天塔楼。
它并非普通的倾倒，而是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如同被巨斧劈断的巨木，庞大的上半截斜斜地砸落下来，重重地砸穿了旁边数座相对低矮一些的大楼的楼体！
被砸穿的大楼如同被巨兽啃噬过，露出狰狞的破口和裸露扭曲的钢筋骨架。
那座最高的塔楼残骸，
就那样以一种绝望的姿态，横亘在几座半塌的大楼之上，构成了一座巨大、扭曲、充满死亡气息的纪念碑！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这片庞大废墟。
没有灯光，
没有声音，没有活动的迹象，
只有冰冷的钢铁和破碎的玻璃在晨光中沉默着，散发着浓重的荒废和毁灭气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
海风似乎也在这一刻停滞，只有远处海浪若有似无的呜咽，如同为这座死城奏响的凄凉挽歌。
沈青竹的下巴几乎要掉在地上，他死死盯着那座倾颓的钢铁坟场，仿佛要确认自己看到的并非幻觉。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才极其艰难地、带着一种世界观被猛烈冲击后的茫然和极度荒谬感，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那句灵魂质问：
“我操……澳洲……还有……城市？？？”
这怎么可能？！
自1922年那场吞噬全球的迷雾降临后，除了大夏国土之外，整个世界都应被迷雾笼罩、隔绝，文明停滞甚至倒退！
不说守夜人了
就正常的学校或图书馆，都有记载的。
只不过守夜人里记载的更全面，因为早期是有不少守夜人进入过迷雾的，你是知道其他的一些国家城市长什么样？
虽然，几乎没多少人回来
眼前这座庞大、却又惨遭毁灭的现代都市废墟，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打在所有已知的历史和认知之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渊抬起手，指向那片沉寂的钢铁废墟，指尖微微发颤，“你们看那些建筑……骨架，钢筋结构，那种规模的玻璃幕墙……”
“它看起来绝不是1922年迷雾封锁前该有的东西！就算把时间再往后推十几年也不可能有！”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单从建造技术含量来看，这座废墟……恐怕只比咱们大夏的魔都和上京稍弱一筹，跟咱们国内其他的一线城市比，”
“绝对是不相上下的！”
“这种程度的结构废墟……怎么可能在迷雾降临后还存在于澳洲大陆？！”
莫莉柳眉紧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废墟的建筑风格和结构，
大脑飞速运转，检索着守夜人储备库浩如烟海的古文献资料片段。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声音冷静却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试探：
“我有一个猜测……或许迷雾在波及澳洲的初期，其影响力和渗透速度，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快、那么彻底？”
沈青竹猛地转头看她，眼神锐利如刀锋：“嗯？什么意思？迷雾本身难道不是无差别覆盖和感染？”
“迷雾本身具有极强的侵蚀性和转化性，能将人类乃至生物扭曲成怪物，这点毋庸置疑。”
莫莉的声音很稳，条理清晰地分析道，“但根据我阅读过的、关于迷雾扩散初期现象的零散记录来看，这个过程更像是……一种烈性病毒的传播和感染。”
“它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扩散到整个区域，需要时间渗透到每一个角落，更需要时间去感染区域内足够多的生命体，才能形成最终吞噬一切的、难以逆转的灾变环境。”
“在初期，尤其是在地广人稀的区域，它可能并非瞬间降临的瘟疫，而更像是一场逐步蚕食的慢性死亡。”
沈青竹若有所思，
但随即眉头皱得更紧：“迷雾感染是一方面，关键是那些神明！”
他声音里带着对“神明”二字的厌恶，“那些陷入疯狂的、暴虐的神明，才是迷雾时代最直接的灾难制造者！他们的破坏力，花点时间摧毁一座城市，也做得到。”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个关键点，”
莫莉看向沈青竹，语气凝重
“那么，沈青竹，我问问你，在1922年迷雾降临前，澳洲这片土地上，他们主要信奉的是什么神明？”
沈青竹微微一怔。
曹渊也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莫莉没有等他们回答，
直接给出了答案：“澳洲那时虽然已经独立，但其底色依然是英国建立的殖民地。而英国人，乃至整个西方世界，绝大部分信仰的核心是什么？”
“是——耶和华！”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骤然变得凝重的脸，抛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想想我们熟悉的米迦勒，想想林七夜身边那位炽天使！他是否陷入了疯狂？”
答案不言而喻。
米迦勒在寒夜小队的认知中，强大、理智，并未堕入疯狂的神明行列！
曹渊用力一拍大腿，
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对啊！”
“米迦勒作为耶和华座下天国副君都没有疯！那作为至高神的耶和华……祂怎么可能会疯？！”
“如果耶和华保持清醒，祂的神域或许在初期能够阻挡迷雾的侵蚀，甚至压制辖区内其他可能陷入疯狂的神明！”
“至少在迷雾降临的初期，澳洲这片区域，极有可能因为核心信仰的稳固神系未曾崩塌，而获得了一个宝贵的……喘息期，甚至可能是某种程度的庇护！”
莫莉的声音掷地有声，为眼前这座不可思议的废墟提供了一个极具说服力的猜想，“这或许是这座科技水平远超迷雾降临前时代、却又最终难逃破灭命运的城市得以建立并残存下来的唯一解释！”
沈青竹紧锁的眉头并未舒展，但眼中那层纯粹的震惊已被一种更加深沉、混杂着警惕与强烈求知欲的光芒取代。
“有点道理……”
“‘不过管他呢！’”
沈青竹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果断，瞬间打破了因巨大发现而产生的沉重思索氛围。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那片死寂的钢铁丛林废墟，目光灼灼：“管它是耶和华庇护也好，狗屁运气也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想不明白！猜来猜去有个屁用！想知道真相是什么？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他一把掀开自己沾满沙尘和海腥味的作战外套衣襟，动作粗暴地从内衬一个紧贴胸口的防水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闪烁着微弱暗红色光芒的特殊定位器。
这正是，记载着凤凰小队生命卡燃烧使最后生命记录点的坐标的定位器
他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定位器中央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明亮的光点坐标上，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看清楚了！凤凰小队生命卡最后记录点——其中一个坐标，就在这里！”
“就在那座城市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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