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升小心地看了对方一眼，事实上，对方找来的瞬间，他就大概猜到了几分。
毕竟，在农村街上摆摊的时候，大家为摊位和价格等问题，没少起过纠纷。
“大哥，对不起，如果我不是缺钱，也不会利用放学时间来这里摆摊赚钱了，家里太穷了，有时连饭都吃不上。”林东升开始卖惨。
“你吃不吃得上饭，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摆摊的地方，离我的修理店太近了，明白吗？我也是要养家糊口的！”中年男子听了，内心没有丝毫波动，而是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的店在哪，我看看。”林东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慢慢说道。
以对方的体格，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只能智取。
“就在那边！”男子顺手一指。
林东升看了看，对方的修理店，离这里大概有一百多米，不算远，也不算近。
因为河西镇不大，这条相对比较热闹的主街，一共也没有多长。
“大哥，要不我往那边再退五十米？”林东升目露哀求之色。
“你的收费也太便宜了，我都是收五到八块一次。”男子又说道。
“我技术没你好，设备也没你全，如果我收贵了，就没人找我一个小孩子修收音机了。”林东升解释道。
“那是你的事情，如果你想继续在这条街上摆摊，至少要收六块钱一次！”男子直接说道。
“大哥，你看这样行不，你让我再摆半个月，我把家里欠的水泥钱还完，就不来这条街摆摊了，你多通融一下。”林东升说道。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马上滚，要么，就按我的要求来！”男子恶狠狠地说道。
听到这话，一股委屈涌上心头，林东升的眼眶中瞬间就起了水雾，但是，他强忍着没哭。
对方的建议，看似留有余地，可是，如果真的收六块，他每天守在这里，一天也不知能谈成几笔生意，时间上就消耗不起。
更何况，万一对方只收费五块，那自己恐怕连生意都没有，陆宏家的修理店，最多也只收五块。
“看来你是不打算接受了，如果不接受，以后再来这里，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男子继续威胁道。
“怎么，想打人？”林东升发现服软没有用，语气也硬了起来。
“呵呵，我看你胆子也挺肥的，小小年纪，敢和大人硬扛。”男子冷笑道。
“有种你碰我一下试试，河西派出所就在前面，范为民所长是我表叔！”林东升大声说道。
“你少诓人，范所长会有你家这样的穷亲戚？”男子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家继承亲戚，还分穷富啊？你如果真有钱，会在大街上故意为难我一个孩子吗？”林东升的声音更大了。
菜场附近卖菜和买菜的人，很快就被他的声音吸引了，瞬间就明白了一切是怎么回事。
看到大家鄙夷的目光纷纷向自己投来，男子也感受到了压力。
他狠狠地瞪了林东升一眼，低声说道：“这事儿没完，想在这条街上混，也不打听打听我马三的来历，我坐过牢！”
听到对方这么说，林东升心头一沉。
这年头，坐过牢的人，那都是个顶个的狠人。
想到自己以后还要在镇子里读书，为了自身安全，林东升不敢再说话了，只得默默地收好工具，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走出一段距离，他才想起自己的自行车还锁在电线竿上，又小心地返回去，将车子骑了回来。
秋天的夜风明明很温暖，但吹在林东升身上，却让他仿佛掉进了冰窖一般。
停好车子后，明明很容易锁上的小孔，却怎么也对不上。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
“不哭，这根本不算什么！”林东升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咬着嘴唇说道。
然而，当他抬头的时候，却看到苏文浅正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自己。
“你还没回家啊，和罗菲打得怎样？”林东升赶紧换上笑脸，故作轻松地问道。
“认识你这么久了，第一次看到你哭，发生什么事了？”苏文浅走过来，温柔地问道。
“没有啊，临时想到一件不开心的事情，不算啥。你赶紧回家吃饭吧，也不早了。”林东升说道。
“咱们的小小男子汉，流血的时候都不会流泪，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呀，来，告诉姐姐，姐帮你出头！”苏文浅想到对方出摊时还兴冲冲的，转眼就成了这副模样，心里也猜到了几分。
“你帮不上的，他坐过牢！”林东升本来已经不打算哭了，被她这么一安慰，越发觉得委屈了，眼眶很快就湿润了起来。
“镇上坐过牢的，一共也没几个，喜欢挂在嘴边吓人的就更少了，是马三吗？”苏文浅问道。
“你……你咋知道的？”林东升一阵愕然。
“我爸教过他，你别看他样子长得凶，其实也没那么可怕，每年还跑来给我爸拜年呢，不过礼物都被我爸退回去了。”苏文浅猜对后，自己也暗松了一口气。
“那他坐牢是怎么回事？”林东升问道。
“开车撞伤了人，跑了，判了三年，当时被撞的人是我爸一个学生的父亲，由我爸负责协调处理的。”苏文浅说道。
“像这种坏人，就不该帮他！”想到马三对自己说出的那些话语，林东升就有些生气。
“唉，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马三很早就没了父母，缺乏父母管教，行事比较出格，但也比较记恩，谁要是对他好，他就会把谁放在心上，感恩戴德。”苏文浅说道。
“算了，我还是再想想其它的赚钱路子吧，实在不行，就在辅街上摆摊，他看不到，自然就不会来为难我了，我不想你因为这点小事，就去找你爸帮忙。”林东升说道。
“没事的，一句话的事儿。”苏文浅说道。
“有些人品太差的人，还是要保持距离的，他们太会伪装了，可能在你父亲面前，是一副面孔，在外人面前，又是另一副面孔，你刚才那句话，其实也可以颠倒一下，叫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林东升说道。
“你以前可是很善良的，这可不像是你会说出的话语。”苏文浅有些惊讶。
“那是你没经历过他刚才说话的那种压迫感，我是善良，但我不会无谓的善良，他连我一个小孩子都能欺负，毫无怜悯之心，这样的人，你觉得他还值得可怜吗？”林东升认真地说道。
苏文浅目光柔和，微微一笑，说道：“不用担心，我都懂的，类似的话，我爸也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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