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点草药走一趟鬼市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但一想到能趁机见见那三个小孩，又觉得不算麻烦了。
我确认了下时间没错，在摆渡船附近随便买了两张鬼脸面具，戴好坐上木筏便带着红线前往鬼市。
面具又厚又重，还缺乏审美，红线嫌弃半天才勉为其难戴上。
木筏顺着死水一路向下漂流，周遭黑漆漆一片，隔十多米才能看见一盏幽幽的烛灯。
虽说对鬼市很熟悉了，但这还真是第一次老老实实坐摆渡船进。
或许是船夫察觉我们对周围比较新奇，于是在下船的时候多嘱咐了两句：“卯时之前一定记得离开，不然遇见阴兵借道，你们可就麻烦了。”
我正弯腰扶红线下船，没想到船夫会没来由的忽然说这样一句：“多谢提醒。”
“嗯。”船夫沉吟一声，瞥我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走远了些红线才问：“卯时阴兵借道？怎么回事？”
“就是、字面意思。”
我苦笑两声，将鬼市的规矩讲给她听。
红线听的入迷，全然没察觉到我们已经被什么人给跟踪了。
一开始我还只以为是摆渡口附近的监管者，毕竟鬼市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
但现在，这股明显的尾随意味越来越严重，实在很难让人忽视。
我掂了掂钱袋，从中取出一半留作买药的钱，将另一半递给了红线：“拿去花吧，喜欢什么买什么，这些都是你的。”
“真的？”红线将钱袋接过，隔着面具也能感觉到她很开心，“我想买点关于朱佑生前辈的话本回去，小辫子肯定会羡慕死我的。”
“话本店应该在前面，要不你先去买，我正好问问旁边有没有卖紫金牛的。”
“好，那老大你问完了来找我吧，我估计得多花点时间。”
“嗯，快去吧。”
目送红线进了话本店，我转身往前走了两步，盯准旁边一处屋檐，蓄力轻功便跃去。
身后跟踪的那家伙个头不高，身材偏瘦，穿着带兜帽的黑袍，裹着面罩，将脑袋一蒙，倒很像什么电视剧里的暗杀专家。
那人见我们分开，几乎没犹豫就选择了跟上我。
我压低身子稳住身形，抬头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再往前有道长廊，穿过吊桥还有一栋没去过的楼，越往深处人越少。
我把控着节奏，在几处遮挡明显的石壁附近使出杳无形，将人引到空旷处后顺势一闪。
那人轻功落地左右看了看，显然是没找到我的身影。
好机会。
我握住剑柄，趁其不备一个箭步直奔他脖颈。
当然没下死手，只想作势将人限制住，然后再一探究竟。
那人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要快上许多，剑尖距离他还有两三米的时候，他便已经发现了我的动作，扭头举起手臂护在身前，手臂前端银色护臂隐隐反着光。
破风声响起，扎出去的剑收不回，但同时我也意识到，再继续拿脖颈作为目标就不合适了。
我目光一转，翻转手腕轻挑，绕过那人护在身前的手臂，刺向他兜帽。
兜帽扯着面罩脱落，抖出长发。
女的？
她抬头瞪向我，抬手用护臂抵住剑刃轻轻一震。
我动作一顿早就卸掉力，也没了要继续打的意思。
那姑娘顶着一双圆圆的杏眼，眉毛细长，眉头压低时显得凶了不少。
有些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个……”
“拿命来。”
姑娘两手在身后一翻，突兀间变出来根金色长钩，手臂绕上钩柄端直了便向我刺来。
我下意识后跃步退去，周围的一切都随我动作向前，但那钩尖却没远离我半寸。
“嗒嗒嗒！”
脚下生风，我接连后退，直到脊背猛地撞上冰冷岩壁。
“看你还往哪儿跑。”姑娘嘀咕一句，高举金钩就要往下扎。
我连忙转身翻向另一侧。
“当啷——”
金钩扎进岩壁上，拔出时带落许多飞沙碎石，哗啦啦掉在地上。
“小寿你来真的？”我稳住身子回头，惊愕之余抬眼看过去，“不是，三年没见，想要的就只有我的命？”
“呸，我才不稀罕呢。”小寿完全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一条三年前就没了的贱命，谁爱要谁拿去！”
“是谁刚才口口声声说着‘拿命来’？”我将长剑往剑鞘里一丢，拍拍手踱步走过去，“怎么就你自己？小福小禄呢？”
她将头一扬，也收了武器：“今儿我值班，她们在城里歇着呢。”
“一打我们进鬼市就跟着了？”
“鬼市可是我们九流门的地盘，你都上这儿来了，我还能察觉不到？”
小寿脸上没了之前画的彩绘，整个人显得成熟不少。
她瞥向我上下打量：“你来干什么？总不能真就只过来买话本子的吧？”
“当然有其他事，”我正了正神色，“我在找一味叫紫金牛的草药，想着鬼市应该会有。”
小寿一顿，面露不解：“紫金牛，你要那个做什么？看你挺健康的，没什么病吧？”
我一边讲着前几天刚来药铺遇到的事情，一边带着她往回走。
“你好歹也是九流门的弟子之一，还是大英雄，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小寿将兜帽重新整理好，再次将脸遮住。
“不用，我可以解决，”我摇摇头，“如果可以的话，能留意一下那边情报就更好了，现在我们情报太少，行动也处处受限。”
小寿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刚走回不远便看见红线手捧几本话本站在话本铺子门口左右张望，视线与我交汇时明显一愣，但还是踱步迎了上来。
两位女孩都没说话，显然在等我介绍。
“红线，这位是小寿，九流门道主，”我转头，“这位是周红线，清河同乡，也算半个弟子。”
“原来如此，幸会！”小寿本就不是腼腆内敛的性格，大大方方打过招呼，“同乡兼弟子，这就对了。你说的紫金牛我会留意，那么就先告辞，不打扰你们啦。作为东道主，祝你们在鬼市玩得开心。”
小寿自顾自般说完，咧嘴一笑，微微弯腰轻功跃上屋檐，三两步便消失不见了。
红线同我目送她远去，这才压低声音感叹：“没想到，九流门道主居然是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啊。”
“也不用觉得有压力，毕竟生活环境不一样，”我轻笑一声，“况且，道主除了她还有两位。”
不过小寿临走前那句“原来如此”和“这就对了”，听上去总觉得怪怪的。
什么叫这就对了？那哪样不对？
“我就说嘛，话本里写的三头六臂，哪有那么玄乎，”
她低头，将怀里的话本挑挑拣拣：“老大，我还买了一些别的话本，游侠炸毁熔炉毁唐钱策、九流门少年英烈大战洪肆，还有传言说这些都是同一人所为。”
我忍不住勾起嘴角轻哼一声：“当然，此人如今就站在……”
“不过还有一本叫《霸道府尹爱上我》的，不知道为什么也是以这位少年英雄作故事原型，好奇怪啊。”红线嘀咕着，忽然抬起头看向我，“嗯？老大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
我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奇怪了。
相比这些传奇故事，断袖果然传得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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