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府的朱漆大门被挤得吱呀作响，门板上残留的\"门票五两\"告示边角卷曲，浆糊在晨辉里泛着琥珀色的黏腻光泽，粘住了三张被挤掉的糖纸——那是前日白若雪卖\"战神喜糖\"时留下的包装。白若雪站在门楼上，头顶的算盘凤冠由三十六颗鸽血红玛瑙算珠串成，每颗珠子都用细如发丝的银丝刻着\"招财进宝\"，走动时叮咚作响，与腰间那串康熙通宝的碰撞声交织成奇特的韵律。她挥舞着一方蜀锦绢帕，金线绣的\"买一送一\"四个字在阳光下晃眼，帕角坠着的核桃大糖豆摇摇欲坠，糖壳上还沾着昨夜熬糖时溅上的芝麻粒：
\"家人们！婚礼现场限量版糖球出炉啦！沾过战神喜气的糖球，吃了能发财、能脱单、能中状元！买十串送战神铠甲刮刮乐，中奖率百分百——奖品有北境寒铁碎片、郡主算盘草图，还有战神夫人亲笔签名糖纸！\"
墙外百姓如沸水煮饺般涌动，铜钱像暴雨般砸进门楼，噼里啪啦落进白若雪脚边的紫铜算盘。算珠被砸得飞速转动，溅起的糖霜粉末在光柱里飞舞，仿佛下了一场金色的雪。南宫翎站在廊下，糖葫芦喜服左胸处的金线糖球掉了三颗，露出暗红锦缎底衬，绣线断裂处还挂着半根银线。他盯着门楼上那个被铜钱雨包围的身影，喉结滚动，声线冷得像北境冰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墨影，\"他低声问，目光追着白若雪扬起的绢帕，\"本王是不是娶了个...东市西市双料集市摊主？\"
墨影憋笑到铠甲甲叶发颤，强行用咳嗽掩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将军，郡主这是...商业鬼才。\"他指向角落里支起的糖饼摊，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小贩正举着糖饼高喊，糖霜勾勒的南宫翎画像咧嘴笑得夸张，眼睛被画成了铜钱形状：
\"战神糖饼！十文一个，买三个送郡主同款迷你算盘！吃了战神糖饼，刀枪不入，赌坊不输，娶媳妇不被嫌穷！\"
南宫翎的脸瞬间黑过锅底，残存的金线糖球跟着发颤，他甚至能看见糖饼上自己的\"笑脸\"嘴角还挂着一滴糖霜，活像流口水的顽童。他弯腰想捡地上的糖球残骸，指尖却只摸到一滩被踩碎的糖霜，混杂着泥土和成糊状，还粘着半片百姓的鞋印。
柳贵妃混在人群中，东珠钗环被挤得斜坠在鬓边，有颗珍珠摇摇欲坠。她攥着的臭鸡蛋还没扬起，就听见白若雪的喊声穿透人潮，带着几分戏谑：
\"哦豁！有大佬刷'臭鸡蛋'特效了！新品上市！'防贵妃臭蛋'弹弓，五十两一把，买一送十颗'追踪糖球'，附赠《贵妃躲避指南》一本——内页含贵妃专用走位图，包学包会！\"
白若雪手腕轻扬，弹弓上裹着辣椒面的糖球精准命中臭鸡蛋，蛋液呈完美抛物线溅在旁边卖糖葫芦小贩的肩头，黄白相间的蛋液混着糖霜，引得一片哄笑。百姓们如潮水般涌向门楼摊位，柳贵妃被挤得双脚离地，华服裙摆上踩满深浅不一的泥脚印，裙摆被扯得变形，活像块被揉皱的柿饼，发髻上的东珠簪子险些戳到旁人眼睛。
拜堂吉时已到，白若雪提着裙摆往太和殿走，十八个锦缎钱袋在裙摆上叮当作响，每个钱袋都鼓鼓囊囊，铜钱的重量让裙摆微微下坠。行至丹陛中央，腰间最饱满的钱袋暗扣突然崩开，一本油乎乎的账本\"啪嗒\"落地，泛黄的纸页散落，上面用朱砂笔密密麻麻记着：\"猪油神油利润三成，成本五文；糯米珍珠粉售价二十两，成本八文五...\"
皇帝举着喇叭筒冲过来，玉冠歪得几乎坠地，流苏扫过白若雪的裙摆：
\"家人们快看！新娘掉钱了！此乃'财源广进'吉兆，想学记账的刷波礼物！刷满百两送朕的《帝王理财手札》手抄本——亲笔记载如何克扣太监月钱！\"
南宫翎弯腰捡账本，指尖触到糖霜固结的页面，黏腻感从指尖蔓延。忽听白若雪蹲在身侧嘀咕，蚊蚋般的声音钻进耳朵：
\"这婚戒成色不错，至少九分金，熔了能换两车山楂吧？再添点钱够盘下西市糖坊，还能顺带把隔壁豆腐摊也租下来...\"
他猛地抬头，撞进她亮如算盘珠的眼睛，那目光正黏在他无名指的金戒上，仿佛已经看见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和满山的红果。
喜宴设在演武场，白若雪坐在铜钱堆成的小山旁，拨弄着南宫翎送的鎏金算盘。算珠碰撞声中，她仰起沾着糖霜的脸，鼻尖还挂着一粒没擦净的糖渣：
\"夫君，今日进账三百七十二两七钱三分！够买二十车燕山红果！等蜜月咱去山楂峪包山头，种出'战神牌'糖球专用果，保证糖霜厚到能粘住苍蝇！\"
南宫翎叹气，伸手想擦她鼻尖的糖霜，指腹即将触到时，她却像受惊的麻雀般偏头躲开。\"若雪，\"他声音放柔，带着北境风雪初融的温软，\"别只顾着算钱...\"
白若雪眨眼未及回应，已被他轻轻摘下算盘凤冠，放在一旁的石桌上。他低头，温热的唇落在她额头，雪松香混着她发间的糖霜味萦绕鼻尖，那是她今早熬糖时沾染上的气息。远处传来皇帝亢奋的直播声，喇叭筒震得琉璃瓦发颤：
\"家人们！战神撒糖了！这波狗粮甜过郡主的爆浆糖球——内馅是战神的温柔！速刷666沾喜气，刷满千两能获赠战神夫人亲笔算账心得！\"
柳贵妃躲在兵器架后，看着演武场如庙会般的混乱景象：小贩们穿梭叫卖\"战神糖饼郡主算盘\"，百姓们举着铜钱抢购白若雪的\"婚礼纪念糖球\"，还有人举着喇叭筒模仿皇帝直播。她再瞅瞅自己被挤皱的蹙金绣裙，裙摆上还沾着不知谁踩的鞋印，忽然觉得袖中被挤弯的毒针无比可笑——针头歪成了糖勾形状，根本扎不进任何人的皮肤。周围百姓正兴奋地讨论着白若雪新推出的\"战神铠甲造型糖球\"，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这个失魂落魄的贵妃，她摸了摸变形的针头，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进错了剧本。
角门处暮色渐浓，灯笼次第亮起，把演武场照得如同白昼。白若雪终于数完最后一锭银子，把鎏金算盘推得老远，算珠在月光下闪着温润的光。南宫翎端来一碗红枣桂花糖水，坐在她身边时，铠甲甲叶蹭得她婚纱沙沙响，惊飞了停在钱袋上的飞蛾：
\"明日起，别再把婚礼当集市了。\"他看着她沾着糖霜的指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为何？\"她接过糖水，眼睛亮得像灯笼，映着铜钱堆的金光，\"今日赚的钱够开十家'脑洞百货'分号！西市那家最大的铺面，我瞧着就不错...\"
南宫翎看着她，忽然低笑，耳尖泛起薄红，在灯笼光下如同熟透的樱桃：\"因为...本王想做你夫君，不是合伙人。\"
白若雪愣神片刻，随即噗嗤笑出声，把糖水递到他唇边，碗沿还沾着她的唇印：\"行啊，那你这'夫君'值多少两？够换十车糖葫芦不？要是不够，我可亏大了！\"
他无奈摇头，却张口饮下糖水，甜腻的红枣桂花味在舌尖化开，混着她话语里的狡黠。看她笑得眉眼弯弯，像只偷到糖的狐狸，他突然觉得就算婚礼像菜市场，就算往后天天与算盘铜钱为伴，只要身边是这笑闹的女子，北境的风雪好像也没那么冷了，甚至...有点甜。
恰此时后厨传来一声凄厉尖叫，老忠捂着肚子冲来，胡子上沾着菠菜叶和不明液体，脚步虚浮：
\"郡主！不好了！柳贵妃在喜酒里下了泻药！李大人已跑了三趟茅房，现在蹲在厕所出不来！\"
白若雪\"啪\"地放碗，从婚纱暗袋掏出颗绿光莹莹的糖球，糖壳上撒着可疑的红粉末，在灯笼下泛着诡异的光：
\"来得好！让她尝尝'泻药检测'糖球！吃了之后，腹泻频率越高，证明泻药越纯——假一赔十！买一送一，童叟无欺！\"
南宫翎起身替她理好裙摆上摇摇欲坠的钱袋，长叹道：\"我帮你盯着，别让泻药溅到算盘上——那可是本王送你的。\"
白若雪抬头看他，月光勾勒出他糖葫芦喜服的金线轮廓，那冷硬的眉眼在灯笼光下竟柔和得像化了糖霜。她忽然觉得，这冷面战神哪里是冷，分明是块外冷内热的麦芽糖，只是需要她这把\"商业头脑\"慢慢融化，或许...还需要几车糖葫芦的甜度。
墙外百姓又开始起哄，声音透过角门传来：\"主播老黄！新娘要放大招了！快直播验药！我们刷'超级火箭'！\"皇帝的声音穿透夜幕，带着兴奋的颤音：
\"家人们！精彩镜头别错过！刷'超级火箭'看郡主如何整治毒妇——附赠《泻药与糖球的一百种搭配》！\"
柳贵妃缩在柴火堆里，听着白若雪的吆喝越来越近，那声音里的兴奋简直像在介绍新品糖球。她看着手中空药瓶，又摸了摸被挤弯的毒针，第一次深刻意识到：跟这个把婚礼当集市的郡主斗，简直是拿鸡蛋碰糖球——不仅碰不赢，还得被当成新品促销素材，顺便帮她打响\"防泻药糖球\"的名气。她默默把弯针头塞进柴火缝，决定明日就称病不出，再也不掺和这比菜市场还热闹的婚礼，更不招惹那个脑洞清奇的郡主了。
演武场上，白若雪举着绿光糖球高喊，声音传遍整个侯府：\"新品上市！'贵妃特供'验药糖球，十两一颗！买就送《泻药辨别图谱》——图示十八种泻药特征，一看就会！\"
南宫翎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被灯笼照亮的忙碌背影，裙摆上的钱袋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像一串流动的音乐。他嘴角忍不住上扬，露出难得的笑意——也许这场菜市场般的婚礼，混乱又荒唐，却是他戎马生涯里最意想不到的甜蜜意外，就像一颗包裹着糖霜的山楂，初尝酸涩，细品却甜到心底。而他，好像越来越喜欢这个\"菜市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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