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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二哥你是从那时起不再对她恶言相向了吗？”赵怡然点点头。
“不，这还不是全部。后来延州之围解除，众将齐聚议事，她也在场。太子与诸位将军商议如何写奏章论功行赏时，她直接拒绝了。那时，我才真正对她肃然起敬。”赵泰脸上浮现出由衷的钦佩。
赵怡然望着这样的二哥，眼中满是不解。
“二哥，既然你对她如此钦佩有加，为何还要暗中对她下手？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去招惹她，不是吗？”
面对妹妹的诘问，赵泰陷入了沉默。
“二哥，从我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就没见她吃过亏。即便偶尔吃亏，她也很快就能再扳回一局。她这人睚眦必报，从不会心慈手软。
我自己在她手上栽过多少回，连我自己都数不清。经历这么多，我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能招惹她，更不能轻易得罪她，否则绝无好下场。”
赵怡然不看赵泰，只死死盯着桌上的杯盏。
她不敢去看这个最疼爱自己的二哥，怕自己眼底的恨意灼伤他。
“二哥，我早就同你说过，我只盼王爷平平安安，安哥儿能健康长大。”
听出妹妹嗓音里的哽咽，赵泰喉间发堵，胸中憋闷。
“可你和父亲偏偏肯听。不管你们怎么想，我始终觉得凤倾城这人太过邪性。她出身微末，一路走来危机四伏，却每次都能化险为夷。甚至每一次危机过后她会变得比上一次更强。
我只是个寻常女子，我的心很小，只愿夫君与孩子平安顺遂。”她取出帕子拭了拭眼角，抬眼看向赵泰，眼中尽是恳求。
“二哥，王爷是不是当皇帝的料，你比我更清楚。若我夫君真比太子出色，我愿拼上这条性命，我的孩子也可以。但他不是，他只适合做个闲散王爷。
二哥，我求你了，给你的小外甥留一条活路！父亲那边，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既然这死局破不了，我就只能来求你这个哥哥。
明日我便去东宫，向凤倾城负荆请罪。此刻告诉你，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若你不想长安有事，就容妹妹自私这一回。我真怕到了山穷水尽那天，无人能护住我的孩儿。”赵怡然眼中是一片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前些日子，长安不知何故忽然病倒。
那么小的孩子，看遍京城所有大夫、太医皆无起色。
两个多月大的婴孩，短短十几天就瘦了一大圈。
直到二哥私下带来一位山野大夫，诊断后下结论：孩子是中了毒。
她当时便吓得瘫软在地，若非心系孩子，几乎当场昏死。
在她苦苦逼问下，二哥才道出自己猜测——原来是父亲在东宫安插人手，欲害死太子长子。谁知那孩子未死，一场大病后却成了痴儿。
二哥推测，长安此番是遭了凤倾城的报复。
听完这话，赵怡然是又惊又吓。气的浑身发抖。
他们怎么敢？那还是个不满周岁的孩子！
纵要为那个位置去争、去斗，也不该对一个无辜稚子下手。
何况那孩子是凤倾城的亲外甥。
那一刻，赵怡然心中满是恨意，恨父兄的不择手段，也恨凤倾城的心狠手辣。
可冷静之后，她又觉得自己没资格恨凤倾城——是她父兄先动的手。
他们既做了初一，也就怨不得别人做十五。
她想恨自己的父兄，可他们行事，打的却是为她夫君争储的旗号。
她又将这股怨气转向王爷，几番试探下来，发现王爷对此一无所知。
最终，赵怡然只能恨自己，恨自己是赵迁的女儿。
自古夺嫡之争，从来血流成河。
她不认为父亲能做成此事，也不认为王爷会是个明君。
他心不够狠——赵王生前那般欺他辱他，在他死后王爷却难过许久，甚至有几次，她还瞧见他偷偷抹眼泪。
他性子也不够果决，处事犹疑不定，否则也不会被父兄牵着鼻子走。
所以，她必须为长安多谋一条生路。
骂她胆小如鼠也好，说她未雨绸缪也罢，此次她定要登门请罪。凤倾城那个女人，她是真的惧她。
“二妹……”赵泰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劝。
告诉她，他们不会败？不必去求那女人？
可万一败了呢？届时他们死有应得。长安与妹妹什么都没做，难道也要陪他们一同赴死？
“她未必会原谅你。虽无实证，但她既对长安下手，必是记恨上了。”最终，赵泰只说出这么一句。
“不管她原不原谅，我都要去。哪怕只有一线机会，我也要为我儿子争一争。”赵怡然拿起帕子拭干泪，站起身。
“二哥，天色不早，你先回去吧。我得去看看安哥儿醒了没。往后你们的事，不必再告诉我。但妹妹劝你一句：大丈夫立世，该有自己的一杆秤，有所为有所不为。
父亲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东西已是不管不顾，可这究竟是为赵家好，还是要拖着大家一起覆灭——你想清楚。即便是争、是斗，也该行大道、用阳谋。拿一个孩子下手……我实是有些不齿。”
说完，赵怡然不再理会赵泰，转身离去。
父兄行事连累她的安哥儿，她心底是真的怨极了他们。
可那是她的父兄，除了怨，她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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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柳阁
“博古，凤倾城就再没踏出东宫一步？”李令行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一枚棋子。
他的棋艺是张术所授。
张术曾说，大齐男儿自幼不仅要学君子六艺，还须通棋道，会博弈者才能更好的谋算人心。
张术棋艺已臻化境，几兄弟中，唯他尽得真传，学得最好。
“回主子，没有。”
“这都大半个月了，她若不出门，我后续的计划该如何施展？”李令行将棋子向上一抛，任其落入棋盒。
“主子，我们的任务不是分化大齐内部，让他们生乱吗？与那凤倾城有何干系？”博古不解。
“平日让你多读书，你总不听。遇事得多想想，脑子多转几个弯。”李令行白他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凤倾城与嘉宁帝、太子是否皆有渊源？”
“是。”
“太子如今不在京中，他的儿子便是镇宅之宝。而这孩子又是凤倾城的亲外甥。倘若关中传来太子身亡的消息，那这位皇太孙是不是夺储热门？”李令行抽丝剥茧，说与博古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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