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路上的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滑，林昭踩着斑驳树影往前走。
“昭昭？”顾宴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点未褪的倦意，却又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警觉。
他额角还沾着方才打斗时溅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暗红。
发梢被夜风吹得乱翘，偏生眼底的关切清得像山涧水，映出她紧绷的脸色。
林昭喉间动了动，将“有尾巴”三个字咽回肚子里。
她指尖轻轻碰了碰腰间的储物袋，神识悄悄探入——属性面板的蓝光在识海亮起，力量、感知、敏捷三项数值正随着她的念头跳动。
当“感知+5”的提示浮起时，那道若有若无的神识突然清晰起来，像根细针直戳后心。
她几乎能嗅到那人身上淡淡的药草味，混合着某种阴冷的气息，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鬼魅。
“是柳寒。”她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顾宴立刻察觉到她的紧绷，脚步顿住时带起一阵风，将她散落在肩的发丝吹得缠上自己手腕。
他的动作很自然，却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守护。
“我来引他现身。”他说这话时尾音还带着点软，像在商量今天喝哪种咖啡，可下一秒身影已化为残影。
林昭只来得及看见他袖口闪过寒芒，便听身后传来“咔嚓”一声——是竹枝折断的脆响。
紧接着，灰影从灌木里跌出来时，腰间铃铛乱响成一片，像是催命的丧钟。
柳寒捂着发疼的左肩，苍白的脸在月光下像张薄纸：“好个顾二少，藏得倒深。”他扯了扯被划破的衣袖，露出手臂上青黑的毒斑，皮肤表面已经出现龟裂纹路，隐隐渗出黑色液体，“以为能抓我回去拷问？玄冥宗的人早就——”
“早就什么？”林昭一步跨到他面前，指尖凝聚的雷火在夜色里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硫磺味。
她能看见柳寒喉结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在触及她身后顾宴的目光时突然笑了：“你们以为这是终点？”
话音未落，三枚靛青色毒符从他袖中疾射而出。
林昭反手结了个“困”字诀，淡金色光罩刚罩住两人，便听见“嗤啦”一声——毒符撞在光罩上，腾起阵阵黑雾，竟腐蚀出三个拇指大的洞，腥臭扑鼻。
“昭昭！”顾宴低喝一声，将她往旁一推。
林昭撞进他怀里时，闻到他衣料上淡淡的血锈味——是方才后背那三道伤痕渗的血。
她心尖一颤，正要反击，却见顾宴突然弯腰，指尖点在柳寒后颈的风池穴上。
柳寒的瞳孔瞬间收缩，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的木偶，“扑通”跪在地。
顾宴扯下自己的外袍裹住林昭，指腹轻轻蹭掉她发间的草屑：“先找个地方审，这里太露。”
他们押着柳寒走进山洞，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气扑面而来。
林昭将柳寒甩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火系法术在掌心跃动：“玄冥宗和顾宏到底怎么勾结的？”
柳寒垂着头，发梢遮住表情。
林昭正欲再逼问，却听他低低笑了一声：“林姑娘，你当真以为顾宴...和你是一条心？”
空气瞬间凝固。林昭的指尖微微发抖，连掌心的火焰都晃了晃。
她转头看向顾宴，后者正倚在洞壁上擦短刃，听见这话时动作一顿，抬眼时眼底像淬了冰：“柳寒，你最好想清楚。”
“他是顾家长房嫡孙。”柳寒突然抬头，眼底泛着病态的红，“顾宏要的是整个仙门，顾宴要的...难道不是顾家？”
林昭觉得喉咙发紧。
她想起顾宴第一次在咖啡馆门口喂猫时，睫毛上沾着的雪；想起他在祭坛里护着她时，后背被划开的血痕；想起他说“昭昭，以后别再一个人冒险了”时，声音轻得像片雪。
“昭昭。”顾宴走过来，伸手覆住她冰凉的手背。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像要把她的疑虑都焐化。
“我阿娘临终前说，顾家的剑，该护该杀，由我自己选。”他拇指摩挲着她手腕的脉门，“我选护你。”
山洞外传来夜枭的啼鸣，像是对这段告白的回应。
林昭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火光，突然伸手抱住他腰。
他的外袍还带着方才打斗的温度，她埋在他颈窝轻声道：“我信你。”
回程时月亮已经西斜，林昭的指尖还残留着他腰间的温度。
顾宴走在她身侧，忽然轻声道：“你方才在想什么？”
“在想柳寒的话。”林昭如实说。
顾宴顿了顿，突然凑近她耳边。
他的呼吸扫过耳垂，带起一片滚烫：“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不等她回答，他低低道，“我在想...等解决了顾宏，等玄冥宗的事了了，我想带你去看雪。”
“看雪？”
“嗯。”他笑起来，眼尾的弧度像月牙，“我在雪山有处院子，屋前种满红梅。到时候...我给你煮酒酿圆子，你教我认法器。”
林昭的心跳得厉害，刚要应他，前方竹林里突然传来响动。
一个身影从竹影里闪出来，正是她上个月才拉拢的旧友阿月。
阿月的发带散了，衣襟沾着草屑，看见他们时几乎要哭出来：“昭昭，顾宏...顾宏调了三十个练气期弟子守在营地后林，说要在天亮前...要你的命！”
林昭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的雷火珠。
顾宴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像颗小太阳：“他要动手，我们便先动手。”
阿月走后，林昭望着东边泛起的鱼肚白，忽然想起三天后要开始的仙门试炼。
灵脉争夺是每年最激烈的环节，可今年……她转头看向顾宴，后者正替她理着被风吹乱的发丝，眼底的坚定像把淬了火的剑。
真正的试炼，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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