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晴胸口的咒印仿佛活了一般，沿着血脉游走，她的脸色愈发苍白，呼吸急促。秦意将她轻轻放下，目光扫过四周残破的阵法痕迹，那曾是北斗阵的核心区域，如今只剩断壁残垣与焦黑的符文印记。火狼幼崽趴伏在地，爪中玉佩已碎成粉末，唯有一缕微光仍在跳动。
远处，林家老祖倒在地上，气息微弱，胸口被玄冰玉髓刺穿的地方泛着黑气，像是某种古老诅咒正在侵蚀他的生命。
“他还没死。”青冥卫中一人低声说道。
秦意点头，缓缓起身，走向老祖。每一步都踩在崩裂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风卷起尘土，吹乱了他的衣角。
老祖睁开眼，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眼神却依旧阴冷。
“你……以为赢了？”他声音嘶哑，“你以为……这只是林家的阴谋？”
秦意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这个曾一手掌控林家命运的男人，“你想说什么？”
老祖咳嗽几声，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声：“我这一生，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能在你出生前杀了你。”
秦意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忽然察觉到空气中一丝异样的波动，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林婉晴忽然挣扎着坐起，指着老祖厉声道：“你说什么？！”
老祖喘息着，目光落在秦意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恐惧，也有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
“你不是凡人，你是……天魔转世。”他一字一句地说，“而我，曾经是你师门中的一员。”
空气骤然凝固。
秦意没有说话，右眼微微颤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遥远时空中的低语，却又抓不住任何具体的词句。
“你说我是谁？”他问。
老祖闭上眼，像是回忆起了久远的过往。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们师兄弟五人，拜入一位隐世高人门下。师父说，世间有正邪之眼，一眼可窥天道，一眼能窥地狱。若两眼合一，便可通晓过去未来，改写因果轮回。我师父便是守护这双眼之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师父收了一个徒弟，那孩子天生双目异色，左眼清明如水，右眼却漆黑如渊。师父说，这是天命所归，那孩子便是‘天魔’。”
秦意的手指微微收紧。
“那个孩子……是我？”
老祖点头，“是。你本名不叫秦意，而是——秦无涯。”
林婉晴猛然抬头，眼中闪过震惊与不安。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胸口的咒印再次泛起幽光，仿佛回应着老祖的话语。
“你背叛了师门？”她问。
老祖苦笑，“我怎能不背叛？师父偏爱你，说你是真正的继承者。可我知道，你注定会成为灾难。你右眼的能力太强了，能看到人心最深处的黑暗。你用那只眼，看透了所有人的恐惧、贪婪与欲望……然后，你开始杀人。”
秦意沉默。
“那天夜里，你走进了师兄们的房间，一个一个地看着他们的眼睛，最后，亲手将他们全部杀死。你没有理由，也没有悔意，只说了一句：‘你们本就该死。’”
老祖的声音颤抖起来，“我逃了，躲进了这片大陆，改名换姓，创立林家，只为等待这一天……等你醒来。”
秦意右眼忽然一痛，一道画面猛地冲进脑海——
血色的夜空下，五具尸体横陈，鲜血染红了石阶。少年站在中央，右眼幽深如渊，左手拎着一把沾满血的剑。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有冷漠。
那是……他自己。
画面一闪即逝，秦意踉跄后退一步，额头渗出冷汗。
“不可能……”他喃喃，“我不记得这些……”
“你当然不记得。”老祖冷笑，“因为你已经死了，重生在这具身体里。但你的灵魂没有变，你的右眼，还是那只能吞噬一切的眼睛。”
林婉晴忽然站了起来，脚步虚浮，但她的眼神却变得冰冷。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灾厄。”她望着秦意，声音颤抖，“我体内的玉髓选择了你，是因为你是天魔……而不是救世主。”
秦意看向她，想解释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你骗我！”林婉晴突然怒吼一声，右手一挥，玄冰玉髓凝聚成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直指秦意胸口！
众人惊呼。
“住手！”秦意喝道。
但林婉晴已然出手。
寒剑破空而来，速度快得几乎无法反应。秦意本能地侧身躲避，剑锋擦肩而过，在他手臂上划开一道血痕。
“婉晴！”他大喊。
“别叫我！”她眼中泪水翻涌，却咬牙继续攻击，“你不配这个名字！你根本不该存在！”
秦意不断闪避，每一次交锋都让他心如刀割。他知道林婉晴并非完全清醒，玄冰玉髓的力量正在影响她的神志，加上老祖的遗言，彻底引爆了她内心的恐惧与怀疑。
“我不是天魔。”他终于抓住机会，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我是秦意，是你的夫君，是那个愿意为你死的人。”
林婉晴的身体僵住了。
“你……你怎么敢提这个？”她哽咽着，“你杀了那么多人，你还敢说你是无辜的？”
秦意松开她的手，轻轻抱住她。
“我不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但我只知道现在。”他低声说，“现在的我，只想保护你。”
林婉晴的眼泪滑落，手中的冰剑缓缓消散。
就在这时，倒在地上的老祖忽然剧烈抽搐，口中吐出一口黑血，眼神涣散。
“记住……”他艰难地开口，“当你的双眼重聚，便是天地倾覆之时……”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便化作一团黑雾，随风消散。
秦意缓缓转身，望向天空。
乌云仍未散去，裂缝中的身影依旧沉睡，但隐隐传来低语，仿佛从遥远时空传来：
“归来吧，吾主……”
火狼幼崽忽然仰头咆哮，地面再次震动。
秦意低头看向自己双手，心中第一次生出疑问：
“我真的只是我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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