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独自一人，走到了风暴的中心。
五十多道杀机交织成的天罗地网，尽数倾轧在他一人身上。那股足以撕裂精钢的恐怖威压，却未能让他宽大的外门弟子袍服掀起半分涟漪。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林森之，看着那张因怨毒而扭曲的脸，然后，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是一块巨石砸入死寂的湖面。
“林森之，你我一战，生死勿论。”
什么？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每一个人，包括正准备出手相助的楚香玉和慕冰，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个淬体八重，主动挑战淬体十重巅峰？
这已经不是狂妄，而是疯了！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不够惨烈吗？
“小秣，你疯了吗？快回来！”慕冰的声音带着哭腔，彻底慌了神。
楚香玉凤眸圆睁，满脸的不可思议。她想不通，这个男人明明刚刚创造了神迹，获得了无上荣耀和奖励，只要隐忍一时，返回宗门，未来必将一飞冲天。为何要在此刻，用自己的性命去赌这毫无胜算的一战？
黄飞虎更是猛地咳出一口血，急道：“董兄弟，不可冲动！两个大境界的差距，不是靠武道之心就能弥补的！”
他们的劝说，淹没在人群新一轮的议论声中。
“我没听错吧？他要挑战林师兄？”
“死到临头，还想博取眼球？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他本可以成为一个传说，现在，他只会成为一个笑话。”
刚刚还被董小秣神迹震慑的弟子们，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只剩下看白痴一般的怜悯。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作为被挑战者，那杀意沸腾的林森之，在听到这句话后，眼中的疯狂竟是微微一滞。
他死死盯着董小秣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一股莫名的忌惮，从心底深处不可抑制地滋生出来。
不对劲。
这家伙太镇定了！
刚刚那匪夷所思的千步登顶，那万竹俯首的君王异象，已经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恐惧的种子。他不敢赌，不敢赌这个妖孽身上，是否还藏着什么足以逆天改命的底牌。
万一……万一他又创造了什么奇迹呢？
这个念头一出，便如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
林森之眼中的杀意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阴冷的算计。他不想有任何变数，他只想用最稳妥，最碾压的方式，将这个带给他无尽耻辱的家伙，彻底抹杀！
“单挑？”林森之忽然笑了，那笑容森然可怖，“董小秣，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对付你这种垃圾，何须我亲自动手？”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响彻全场。
“我身后这五十多位师兄弟，哪一个不是淬体八重、九重的天才？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一战？给我上！将他，还有他身边那三个不知死活的同党，一并给我剁成肉泥！”
他竟是拒绝了单挑，要直接以人多势众，发动围殴！
“无耻！”楚香玉气得俏脸通红。
“林森之，你还要不要脸！”慕冰也是怒斥出声。
肖战、端木杨等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残忍的狞笑，纷纷催动灵力，摩拳擦掌，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将董小秣四人撕成碎片。
然而，面对这即将到来的围杀，董小秣的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惊惧，反而露出了一抹……失望？
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弄。
“我当是什么天玄宗第一天才，原来，不过是个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的懦夫。”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林森之，你是在怕吗？”
“你怕了。你怕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再输给我一次。你怕你那所谓淬体十重巅峰的修为，所谓黄级九品的武魂，在我面前，依旧不堪一击！”
“你怕，你刚刚被我踩在脚下的尊严，再也捡不起来！”
字字诛心！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林森之那颗本就濒临崩溃的道心之上！
“你……你胡说！”林森之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双目再度被血丝充满。
董小秣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反应，继续用那平淡到近乎残忍的语气，悠悠说道：“既然你不敢，那就算了。毕竟，手下败将，也确实没资格再让我高看一眼。”
他顿了顿，转身，仿佛真的准备就此离去，口中还发出一声轻飘飘的，却足以让林森之彻底疯狂的叹息。
“唉，真是无趣。”
“啊——！”
这声叹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森之仰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那份被强行压下的忌惮与理智，在极致的羞辱与愤怒之下，被焚烧得一干二净！
“董！小！秣！你找死！”
轰！
一股比之前狂暴十倍不止的气势，从他体内轰然炸开！淬体十重巅峰的灵力，毫无保留地喷薄而出，在他周身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青色气旋，卷起漫天沙石！
他身后那尊青眼独角狼的武魂虚影，在这一刻骤然凝实，仰天长啸，一股阴冷嗜血的凶戾之气，笼罩了整片平原！
“好！很好！你想死，我便成全你！”林森之双目赤红，死死锁定董小秣，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今日，你我，不死不休！”
他竟然，真的被激怒，答应了单挑！
“林师兄威武！”
“杀了他！碾碎他！”
肖战等人见状，立刻识趣地后退，为两人让开了一片巨大的空地，同时不忘用最恶毒的语言，宣判董小秣的死刑。
“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激怒了林师兄，他会死得比任何人都惨！”
“得意忘形，这就是下场！他以为破了个记录，就天下无敌了？”
嘲讽声浪，此起彼伏。
楚香玉和慕冰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们知道，事已至此，再无挽回的余地。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催动灵力，准备在董小秣不支的瞬间，不惜一切代价出手相救。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董小秣，却与所有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当林森之那股狂暴的杀意与战意彻底锁定他时，他非但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有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兴奋与渴望，如同沉睡的火山，悄然苏醒。
他识海中，那尊上古雷魔战魂，仿佛感受到了外界强者的气息，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战！战！战！
董小秣的血液，在这一刻开始微微发烫。他的骨子里，本就流淌着好战的基因，此刻被雷魔战魂的意志一催发，一股冲天的战意，同样从他体内升腾而起！
那是一种纯粹的，渴望与强者厮杀，渴望在生死之间磨砺自身的极致战意！
“来吧。”
董小秣缓缓抬起眼眸，那双漆黑的瞳孔深处，仿佛有雷光在闪烁。
大战，一触即发！
“死！”
林森之率先动了！
他右脚在地面猛地一踏，坚硬的地面瞬间龟裂开来，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撕裂空气，带起尖锐的呼啸声，瞬间跨越数十丈的距离，出现在董小秣面前！
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动用武技。
就是最纯粹，最霸道的一拳！
那一拳轰出，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他淬体十重巅峰的磅礴劲力，他那股“人器合一”圆满的武道意志，尽数融入其中！
拳未至，一股凝如实质的拳风已经压迫而来，将董小秣脚下的地面都刮去一层！空气被挤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爆鸣！
在所有人眼中，这一拳，已经超越了淬体境的范畴，甚至连初入武师境的强者，都不敢硬接！
完了！
这是场外所有人，包括楚香玉和慕冰，脑海中同时闪过的念头。
在这一拳之下，那个刚刚创造了神迹的少年，必将化为一滩肉泥，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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