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的微芒在虚空中轻轻一颤，如同风中残烛，却未熄灭。叶凌霄的手掌仍紧握着剑柄，指节因持续的灵力输出而微微发白，掌心传来一阵阵温热与冰凉交替的触感——那是剑与龙珠之间某种隐秘的共鸣，正悄然苏醒。
沈清璃靠在他身侧，呼吸短促却稳定。她没有松开手，反而将掌心贴得更紧，仿佛要借由这唯一的连接，确认彼此仍存在于同一片现实。黑暗如墨汁般包裹四野，先前那道晨曦色的门缝已彻底消失，连一丝余光都不曾留下。唯有怀中古籍的封面，偶尔泛起极细微的涟漪，像是沉睡的脉搏，在死寂中轻轻跳动。
“还在。”她低声道，声音几乎被黑暗吞没，却清晰传入叶凌霄耳中。
他未应，只是缓缓闭眼，将全部感知沉入体内经脉。灵力在周身流转，却如逆水行舟，每推进一分都似撞上无形壁垒。这不是空间的阻力，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压制——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排斥他们的存在。
就在此时，龙珠忽然轻震。
一道极淡的光晕自沈清璃怀中扩散，不似先前那般温润柔和，而是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冷意，如薄霜铺地。光晕触及之处，黑暗竟微微退却，仿佛畏惧这股力量。紧接着，叶凌霄手中的剑也发出一声低鸣，剑身微颤，金芒自刃尖缓缓上涌，如熔金流动。
两股力量在两人之间交汇，形成一道微弱却坚韧的环形屏障，将四周的压迫暂时隔绝。
“它在回应。”叶凌霄睁开眼，眸中映着剑光，声音低沉而清晰，“不是被动防御，是主动共鸣。”
沈清璃点头，指尖轻抚龙珠所在的位置。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并非单纯来自宝物本身，更像是被某种外在波动唤醒——那波动藏于黑暗深处，若有若无，如同呼吸。
“有节奏。”她忽然道，“龙珠的光，不是随机闪动，是随着某种频率在起伏。”
叶凌霄凝神细察，果然发现那光晕的明灭之间，存在极其规律的间隔。一种类似之前模拟过的节奏，三短一长后再两短，与之前略有不同，仿佛是同一旋律的变调。
“不是我们在契合它。”他低语，“是它在试图与我们对话。”
话音未落，黑暗中骤然袭来一股寒流，如刀锋掠过皮肤，刺骨逼人。那不是温度的降低，而是环境本身在扭曲——空气变得粘稠，呼吸间仿佛吸入碎冰，每一次吸气都在灼烧肺腑。与此同时，四周传来细微的撕裂声，像是无数看不见的丝线在拉扯他们的衣角、发丝，甚至灵魂。
叶凌霄猛然催动灵力，剑光暴涨，金芒如焰冲天而起，硬生生将那股寒流逼退数寸。沈清璃则迅速将龙珠取出，托于掌心。珠体微亮，光芒不再扩散，而是凝聚成一层薄如蝉翼的护罩，将两人笼罩其中。
寒意稍减，但压力未消。
“这地方……在吞噬灵力。”沈清璃咬牙道，额角渗出细汗。她能感觉到龙珠的消耗远超寻常，仿佛有无形之手在抽取它的核心能量。
叶凌霄目光一凝，忽然将剑横于胸前，剑刃朝外，左手轻抚剑脊。他不再强行催动灵力，而是尝试将其放缓，如同溪流汇入深潭，缓缓与剑身的脉动同步。片刻后，剑光不再剧烈燃烧，反而转为一种内敛的微光，如星辰低垂。
与此同时，龙珠的光芒也逐渐稳定，不再急促闪烁，而是与剑光形成一种奇异的共振——一金一白，交替明灭，节奏渐趋一致。
“找到了。”他低声说，“不是对抗，是顺应。”
沈清璃立刻会意，调整自身灵力运转，不再抗拒环境的压迫，而是尝试让龙珠的波动与那股隐藏的频率相合。她闭目凝神，指尖轻触珠面，感受其内部流动的韵律。渐渐地，她发现那频率并非单一，而是由多个层次叠加而成，如同乐章中的和声。
“有三重。”她睁开眼，声音微颤，“主调是回归符文的节奏，但另两重……像是警告，又像是指引。”
叶凌霄点头。他能感觉到剑身的震颤中，也藏着同样的结构。那不是单纯的守护，更像是一种筛选——只有真正理解其韵律的人，才能通过。
就在此时，龙珠的光芒忽然微微偏转，不再均匀洒落，而是向某一侧倾斜。几乎同时，剑尖也轻轻一颤，自行指向斜前方。
“它在动。”沈清璃低声道，“龙珠的光，随着周围灵力的变化在偏移。”
叶凌霄顺着方向望去，黑暗依旧浓重，但他能感觉到那里的空间似乎略有不同——不是更稀薄，也不是更坚固，而是……流动的。如同水底暗流，虽不可见，却可感知。
“跟着它。”他说，“别强求看清，用感觉。”
两人缓缓迈步，脚步极轻，仿佛怕惊扰这片死寂。每一步落下，龙珠的光芒便随之微调，剑尖也轻轻修正方向。他们不再急于突破黑暗，而是如同逆流而上的鱼，顺着那股隐秘的波动前行。
途中，数次有寒流突袭，黑暗中似有无数细针刺来，直透心神。但每一次，剑光与龙珠的护罩都能提前预警，光芒闪烁间，竟浮现出极细的纹路——那些纹路如藤蔓缠绕，又似星图排列，与他们在密室中见过的符文有着惊人的相似性，却又更加原始，仿佛是符文的源头。
“这些纹路……”叶凌霄目光一凝，“不是装饰，是记录。”
“记录什么？”沈清璃问。
“力量的轨迹。”他低声道，“龙脉的脉络，回归的路径。”
她心头一震，下意识将龙珠护得更紧。那些纹路每一次浮现，都只持续瞬息，随即隐没，但她已牢牢记住其中几组结构——一个环形嵌套螺旋，一个倒置山形下方延伸出三道波纹，还有一个断裂的衔尾蛇图案。
“它们在指引。”她说，“不只是方向，还有……规则。”
叶凌霄未答，只是将剑握得更稳。他能感觉到，越接近那股波动的源头，剑身的震颤就越强烈，仿佛它也在回忆，在苏醒。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黑暗终于出现一丝异样。
不是光，也不是轮廓，而是一种“空”的感觉——仿佛那里本不该是黑暗，而是被刻意遮蔽的空白。龙珠的光芒在接近时变得极不稳定，忽明忽暗，仿佛在抗拒什么。剑尖则剧烈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不再是之前的规律共振，而是一种近乎焦躁的警告。
“不对。”沈清璃突然停下脚步，声音紧绷，“龙珠的频率变了，它在……退缩。”
叶凌霄眯眼凝视那片空白，手中剑嗡鸣不止，剑刃竟微微弯曲，似在承受某种无形压力。他能感觉到，那不是敌意，而是一种审视——仿佛前方有一道门，门后有眼，正冷冷注视着他们是否具备通过的资格。
“不是不能走。”他缓缓道，“是它在考验我们是否真正理解了它的语言。”
沈清璃深吸一口气，将龙珠高举。珠光在她掌心剧烈跳动，仿佛与那空白处产生了某种对抗。她不再试图强行推进，而是将灵力沉入珠体，尝试以记忆中的符文节奏，轻轻“敲击”那股波动。
一息。
两息。
忽然，龙珠的光芒骤然一收，随即爆发出一道极细的光束，直射那片空白。
光束触及之处，黑暗如纸般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中，没有光，没有景，只有一条由微光点连成的轨迹，蜿蜒向前，好似幽暗中的光带。
剑的嗡鸣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极轻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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