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至诚知道自己错了，看看怀孕的妻子，默默地去收拾落在地上的信函。
田园看这个局面很是尴尬，就去整理书画邮件，找了几份，喊：“师娘，有刘春霖等民国的书家的《兰亭序》。”然后递给靖尧。
“关键看寄来多少《兰亭序》的收藏本，比如欧阳询、虞世南的唐摹本……”靖尧提醒她。
“多得是啊！”田园指着身边一堆刚被田园打开的书画作品，“褚遂良临《神龙半印本兰亭序》、柳公权临《兰亭序》、旧拓兰亭序书法《褚河南正本》、唐虞世南临兰亭帖内府珍玩。另外还有薛稷、薛绍彭、米芾、董其昌、王铎、八大山人、乾隆、成亲王、郑板桥、何绍基、石韫玉、姚孟起、林则徐等《兰亭序》摹本……”田园说到此处禁不住要问：“师娘，哪个真，哪个假？”。
靖尧有些不信，几步迈过去去看，“历代《兰亭序》的摹本都在，至诚快来看！”靖尧激动地放下手里的作品，喊道。
王至诚听到喊声也走了过去，稍欣赏了一会儿，说：“这很正常，烟雨楼珍藏《旧拓兰亭序》和三雅斋藏本都有二十种，赵孟頫版本就有‘独孤本’、‘故宫本’、‘苏博本’、‘崇恩藏本’、‘乐善堂帖本’、‘玉枕兰亭序’、烟雨楼珍藏旧拓兰亭序、缩临兰亭。”
“为何这么多版本，有的版本还这么多？”田园又问。
王至诚不慌不忙地说：“当初参加会稽山兰亭饮酒赋诗的至少41人，王羲之为诗作序写了绝对不是一幅，这41人要临，王羲之要重写，这些人再传给后人。这是其一。唐太宗李世民募集天下《兰亭序》，有多少文人为钱权敢以生命为代价，收集或创作，然后献上。从晋到唐，从唐到今，到底有多少版本，我也说不清。但有一点，我们的王羲之《兰亭序》研究会的会员在这次书画征集中尽心尽责。”
那边的柳叶也找出来一些《兰亭序》版本：唐寅、王宠、祝允明、文征明等临摹本或刻本，重点找了一些图卷，比如：赵孟頫兰亭修褉图卷、文征明兰亭修禊图、钱贡兰亭诗序图卷、沈时兰亭修褉图卷、许光祚兰亭图并书序卷、樊沂宴饮流觞图卷、佚名兰亭修褉图卷、傅抱石绘兰亭修禊图……
“据我所指，中国历届举办的美术展、书画展，《兰亭序》收藏本或临摹本最多的一次。”王至诚高度评价。
“收藏本或临摹本多是《王羲之》研究会的学生寄来的。”田园接着介绍，“清华、北大、燕大、南开、中大、武大、交大、同济、浙大、冯庸大学的龙文彬。”
王至诚问：“书画班的作品有吗？”
“有！”田园说，“苗可秀、张希尧、宋黎、张景城、店小二、柳叶等东北大学书画班的同学也踊跃参加。”田园一边介绍，一边收拾、归纳作品，突然喊起来：“真的！这一幅一定是真的！真的是《兰亭序》，王羲之的？”
张景城、店小二等不约而同地围过来欣赏。
“我说的是像。”王至诚借机传授：“《兰亭序》被历代书界奉为极品。宋代书法大家米芾称其为‘中国行书第一帖’。但凡后世学书之人，都会倾心于《兰亭序》不能自拔。但结果是：形似颇多，神似全无。原因是没有从《兰亭序》中跳出来，找到自己。”
靖尧又挑了一幅《兰亭序》让大家鉴赏。王至诚知道，那是爷爷王怀兰的临作，要把《兰亭序》临摹得形神兼备，非他莫属。
田园赞叹于王羲之出神入化的书法技艺，张景城赞叹于王羲之如水般流畅的文采。唯独店小二不敢相信地质疑：“与老师所讲的照片比较起来，还是有点点儿不足，但我也找不到不足在哪？只是有一种感觉。”
“这一些书画佳作，要听靖尧的指导保存好，装裱好，尤其那《兰亭序》的修补更要精益求精。”王至诚今晚的第二项任务交代过，然后去甄选更贵重的书画。
大家准备好了装裱的工具，等着靖尧过去。还没装裱，店小二就说肚子不好，出去了。
靖尧简单地介绍了一些关于装裱的基本认识之后，指着那些新作对张景城说道：“原裱，把新画好的画按规范的装裱程序进行装裱。古人说：‘古迹重裱，如病延医……医善则随手而起，医不善则随手而毙。’”然后把一张程序图放在桌子上，让张景城参考。
靖尧又让大家拿出备好的工具及材料，说：“下面我们可以王教授书画课上学到的形式或品式、装裱工艺的要点，按步骤完成。现在不像课堂上比划一下，一切进入实物操作。因为摆在大家面前的多是征集过来的收藏家的珍品或民国名家之作，所以要慎重。”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一轮明月悬挂在天空中。透过窗户，月光照进斑驳的树影。校园里没有白天的喧嚣，只有这里还能听到细细碎碎的装裱的声音。
夜深了寒意甚浓，于凤至心疼靖尧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嘱咐着：“回去吧。不心疼自己，也心疼孩子吧。”
“书画揭裱非常得复杂。当初我学习装裱的时候，用了近三个月。现在收来的大多是大家的作品，有的还是收藏的古代名作，稍有疏忽，毁了祖国的文化，这罪过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承受不起啊！”靖尧执意留下，但架不住于凤至等人相劝，还是勉强回去。
艺术对于于凤至来说不是重点，她多关心的是靖尧的身子，她说：“路上雪滑，我送你回去。”
“到我们家不足十分钟的光景，我散散步，看着雪景就回去了。”靖尧扶着腰慢慢地起身。
“您这样了，能行吗？”田园也过来问。
“如果要送，今夜我就不回去了。”靖尧执意已决。
这时的田园心里很矛盾，她希望靖尧回去，只有这样她可以动一点手脚，佐藤松本的淫威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佐藤松本要求她这些天帮助他们搞到《兰亭序》等珍贵的字画。然而，她想到王至诚对她的关爱，不忍心伤害他的女子，尤其看到靖尧的样子，又于心不忍。
“你们安心工作。”王至诚知道靖尧的性格，她要决定的事情谁也拉不回来。
靖尧对王至诚说：“我不用你关心，可你的孩子不心痛啊！”靖尧把王至诚喊到身边，说：“苦禅的信，送到家里了。”
王至诚才明白靖尧亲自来的目的，就陪着女人回家，临走时再三叮嘱：“一定按靖尧的办法去做，非到‘蝴蝶翩翩舞’的破烂程度，一般不要重新揭裱，因为每揭裱一次，工序繁琐和耗时不说，也会使书画大受损伤。”
“记住了！”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靖尧笑了笑，王至诚放心还是不放心，又对大家说：“一定不要轻易离开，也不要让外面的人进来。”然后把靖尧送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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