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初春，安徽皖南的一个小村庄。李家院里传来女人痛苦的喊叫，没多一会儿，就听到婴儿的哭啼声。
房间里就听到稳婆大声喊道：“生啦，生啦！”
厅堂里，李老汉“吧哒吧哒”抽着旱烟，期待的看向稳婆：“这次是个女娃娃不？”
稳婆兴高采烈的回道：“是个大胖小子，恭喜，恭喜啊！老李家人丁兴旺，小子一个接一个。”
“哎呀，咋又是小子？这家里都好几个小子了。
就我们这样的人家，生这么多小子，以后可怎么给他们说媳妇成家哦！”
说完李老汉看也没看，稳婆手里的小娃娃，就背着手出去了，一点喜色也没有，满脸愁容的走出院子。
里屋王桂兰听到自家男人的话，也是愁眉不展：“这可咋整，又是儿子？”她疲惫的抬起眼帘，看着这家徒四壁的房子，眼泪止不住的流。
稳婆看这李老汉的神情，连孩子都不看一眼就走了。
又看着自己怀里抱着的小娃娃，忍不住，对这刚出生的娃娃起怜悯之心。
这要是在别人家，看到这么一个大胖小子，不得高兴死了。结果在他家，看都没人看他一眼，这可怜的娃子哟！
稳婆心疼了孩子半天，还是把他抱到里屋，给到王桂兰自己看。
她安慰王桂兰说道：“儿子咋了？别人想儿子还想不到咧？
这年头哪家不是这样，又不是你家穷。这俗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
孩子他爹不稀罕这个娃子，你可不能不稀罕他，他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王桂兰知道稳婆是可怜这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人疼。她看着襁褓里的孩子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
只是像孩子他爹一样，想有个女孩，有些失望！
这时就听外面有人喊到：“娘，你给我生妹妹了是不是？哦哦，我终于有妹妹咯。”
这是李家二子名叫李明光 ，他今年八岁了，看隔壁家有个可爱的小妹妹，羡慕的紧。就想着自己老娘，也给生个可爱的小妹妹。
他声音刚落，人就想冲进里屋去。
被稳婆给拦住了：“去去去，小孩子不能进去，上外头玩去。”
李明光才不管那么多，就想进去看小妹妹。
这下把稳婆急了，这家人也没个管事的，这小孩子进去不吉利，急的她汗珠子都要冒出来了。
就在这时，又听到院门口有个少年喊到，“明光，你多大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赶紧去外面，把爹爹喊回来。”
这少年是这老李家长子李明武，他比李明光大四岁，看着像小大人一样。
稳婆这才安下心来，赶紧去了里屋。
王桂兰还虚弱的躺着，稳婆这心里想着，我事都做完了，没人招待也就算了，还不痛痛快快给钱，我家里，还有一家老小等着我回去伺候呢。
见她在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王桂兰知道她是想走。
孩子他爹又走了，钱还没给人家，她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在旁边柜子里拿了钱给她：“麻烦你了婶子。”
稳婆接过钱，说了句客套话，就匆匆忙忙要走。
快走出房门的时候，又看了看那襁褓里的小娃娃，摇了摇头，她知道这小娃娃怕是以后日子不好过。
李家是这的大姓氏，全村有近一半以上都是姓李。
他们这家跟别人不一样，他们家父母在李老汉小时候就没了，他后来都是靠着别人接济才勉强长大成人。
家里条件一直不好，所以一直到快四十还是个老光棍。
后来还是在村里人的帮助下，才娶了王桂兰这个身体不是很好的女人。
她有先天性疾病，从小到大身体就不怎么好，所以一直没有人说亲。就这么拖到年龄大了，才只能嫁给大她十岁的李老汉。
所以他们家条件一直不好，还又接连生了两个儿子，就更难过了。
本来是不想在养孩子的，谁知道王桂兰又怀上了，她身体又不好又不能去打胎。
所以他们希望，这次是个女孩就好，以后儿女双全也是不错，谁知道又是个小子。
李明武在外面看着稳婆，急急忙忙走了，也没来得及问，是弟弟还是妹妹。
他就到门口喊着：“娘，你生的是妹妹吗？”
他也想要个妹妹，看别人家都有妹妹或者姐姐，不像他们家除了老娘都是男的。
王桂兰听到大儿子的话，又是叹了口气：“是弟弟，这可怎么是好？”
李明武听到老娘的话，满脸的失望，垂头丧气的走出了院子。心里想着，难怪老爹跑出去了。
晚上李老汉才晃晃悠悠的回来，也没人煮饭，家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桂兰身体本来就不好，这又刚生产人就更虚弱。一天了，还没吃什么东西，怀里的小娃娃饿的嗷嗷直哭。
李老汉听到这声音更烦了，恨不得上去给那小崽子一巴掌就好。
他就不情不愿的走到厨房，准备了一些吃食给王桂兰吃。
毕竟女人生孩子，还是要吃一些东西的，不然身体怎么恢复的过来？
至于那两个半大小子，他才不管，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搞吃的去。
他才没有许多精力，自己也随便对付几口东西，就到旁边屋里睡觉去了。
他在旁边屋里关上门，还能隐隐约约听到那孩子的“嘤嘤”声。他烦躁的把被子捂着头。心里不停的骂道臭小子，就是不让人省心。
李明武和李明光也从外面回来，到处看没有吃的。
他们肚子饿的都前胸贴后背，知道老娘没办法，给他们弄吃的。
想叫老爹去弄，又怕老爹骂人，知道他心情不好。
两兄弟就自己去了厨房，搞点野菜糊糊对付一下干瘪的肚皮。
他们吃好也不敢发出大动静，李明光后来也知道是弟弟，都懒得去看那小娃娃。
用他的话说，弟弟有什么好看的，就知道流鼻涕哭鼻子。因为别人家弟弟就是这样的，他就这么认为弟弟都这样， 就是个烦人精。
他们两个在后面，一个放杂物的房间睡觉去了，知道老爹去了大哥的屋子，所以两兄弟挤挤。
在后屋也能隐隐约约听到，那小娃娃的哭声。李明光心里就想着，弟弟果然就是烦人精。
王桂兰吃了些东西，体力稍微好点，就想看看有没有奶水。
弄了半天还是没有，这孩子又一直哭，她也烦，又不能不管他。
就朝外面喊着：“钱生，钱生，这孩子饿了，你给煮点米汤给他吃吧，不然一直哭也不行啊？”
李钱生听她一直喊也来气了，“哭哭哭，就知道哭，不然把他送人去。我反正有两个儿子了，才不稀罕呢。”
王桂兰听他这样说不敢喊了，就自己慢慢扶着下床，准备去弄点东西给三子吃。
就听大儿子在门口轻声说道：“娘，我去弄点米汤给弟弟吃吧，您身体还没恢复好不要起来了。”
王桂兰听到大儿子的话，倍感欣慰，这大儿子懂事知道心疼人，真是个好孩子。
那老二早已经睡的像小猪一样。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才听到敲门声。
王桂兰就慢慢起身，把东西接过来：“明武，好孩子，娘要替你小弟谢谢你，不然他一直这么哭，可是会哭坏的。”
李明武知道弟弟他没有错，只是他生错了人家。要是生在别人家，不知道有多稀罕他，他也为弟弟惋惜。
就这样，王桂兰端着大儿子煮的米汤，给一点点的喂到他小小的嘴巴里。
看着他要哭上很久，才能吃上一口食物也为他的人生担忧。
小家伙吃饱了，这才安安静静睡着了。看着熟睡的小儿子，王桂兰的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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