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在坠落中惊醒时，后脑勺重重磕在青铜祭坛的凹槽边缘。血色伊甸的穹顶倒悬在视野里，那些镶嵌在石壁中的血管状管道正汩汩流动着暗红色液体。他挣扎着撑起身子，发现祭坛表面三十七道凹槽组成的阵法正在发光，槽内粘稠液体蒸腾出的血雾在天花板聚成饕餮纹样，那怪兽的獠牙间还挂着半片烧焦的飞行日志。
纸人掌柜的残躯像破风筝似的挂在祭坛东角的青铜灯架上，纸衣碎片上的《度人经》经文正一粒粒往下剥落。那些朱砂写就的字迹落地就变成红蚂蚁，排着队爬进最近的凹槽。林墨注意到每只蚂蚁背上都刻着微型编号，从1到37在甲壳上隐约可见。它们爬过的凹槽边缘立即结出冰晶，冰里冻着细小的航空零件。
赵上校的军刀斜插在祭坛中央的太极图上，刀身映出的不是人影，而是个缓缓旋转的黑色漩涡。漩涡边缘伸出无数半透明的须子，每根须子都精准扎进天花板饕餮纹的鳞片缝隙。林墨右臂突然传来灼痛，那些带着倒钩的羽毛纹路正自动生长，青黑色的线条顺着胳膊爬上锁骨，在颈动脉附近形成鸟喙状的图案。
祭坛西侧传来令人牙酸的啃噬声，三十七尊东岳大帝的残破神像正从墙面的裂缝里挤出来。它们青灰色的石质身躯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裂缝里透出的不是香火金光，而是跳动的暗红色光芒，像极了老式飞机引擎的排气管。最前面的神像抬起残缺的左臂，指尖滴落的粘稠液体在青铜祭坛上蚀刻出\"37号燃油\"的英文标识。
纸人掌柜突然从三米高的灯架坠落，半空中扯下自己仅剩的左臂纸片。那截画着八卦图的纸臂遇风就燃，烧成的灰烬组成个残缺的先天八卦。灰烬触地的刹那，祭坛上的凹槽喷出三十七道手腕粗的血柱。血柱顶端扭曲着浮现出老周的脸，每张脸都在用不同方言重复：\"圣痕反应堆过载...\"最右侧那张脸的嘴角还粘着半片1945年的航空邮票。
军刀映出的漩涡骤然扩大三倍，天花板上的饕餮纹猛地睁开三只机械眼。那些眼睛没有瞳孔，全是密密麻麻的飞机仪表盘，转速表和油压计的指针全部卡在红色警戒区。东岳大帝神像的移动速度突然加快，石质身躯摩擦地面迸出火星，裂缝里的红光随着移动频率增强，像随时会爆开的蒸汽锅炉。
林墨颈侧的羽毛纹路已经蔓延到下颌，那些倒钩羽毛像活物般自动摇摆。祭坛凹槽里的血水毫无征兆地沸腾，浮出三十七个核桃大的反应堆模型，每个模型的控制杆上都刻着\"玄甲\"篆文。纸人掌柜用脚尖踢散灰烬八卦，飞散的灰粒精准落进每个模型的核心部位，那些微型反应堆立刻变成危险的暗红色。
领头的东岳大帝神像突然扑向祭坛中央，它的石质手掌插入最深的那道凹槽。军刀被震得跳起半尺高，刀身上的漩涡开始实体化，变成个拳头大的微型黑洞吞噬着周围的光线。神像胸腔\"咔嚓\"裂开，里面不是想象中的五脏庙，而是台正在高速旋转的莱特R-3350发动机，生锈的叶片上挂满凝固的血珠和碎肉。
\"锚点共振！\"纸人掌柜的喊声被黑洞扭曲成尖锐的电子音。林墨感觉右臂的羽毛纹路正在与那台发动机产生诡异共振，每片倒钩羽毛的摆动都带出串幽蓝色火花。祭坛上的血水突然直立起来，凝成三十七根绣花针粗细的血刺，针尖全部对准东岳大帝神像的眉心——那里隐约可见用朱砂点出的天眼位置。
吞噬光线的黑洞突然将整把军刀碾成粉末，取而代之的是个不断膨胀的暗红色光球。光球表面浮现出驼峰航线的完整地图，三十七个坠机坐标点正在渗出沥青般的黑色液体。东岳大帝神像体内的发动机转速达到极限，第一片带血的崩飞出来，擦着林墨脸颊钉进祭坛，刀锋般的叶片上还粘着半张泛黄的机组人员名单。
纸人掌柜纵身扑到林墨身前，纸躯被第二片飞旋的叶片划开个大口子。破口处飘出的不是棉絮，而是发黄的档案纸碎片。那些印着\"绝密\"红字的碎片自动拼成张残缺的飞行日志，日期栏里\"1945.4.5\"的数字正在渗出新鲜的血珠，墨迹未干的油印字显示这是祖父最后一次执飞的记录。
三十七尊东岳大帝神像突然集体跪倒，它们胸腔里的发动机同时喷出浓黑的烟雾。黑烟在天花板聚成新的饕餮纹，与原先血雾凝成的纹样相互撕咬。林墨右脸的羽毛纹路已经爬满太阳穴，那些倒钩羽毛深深扎进皮肤，每个倒钩末端都挂着微型高度表，表盘玻璃反射着不同角度的坠机画面。
祭坛上的血针突然激射而出，精准刺入每尊神像眉心的朱砂天眼。石质表面开始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跳动的暗红色肉块——那些竟是被血管缠绕的航空仪表，转速表的指针直接插在跳动的肉块里。纸人掌柜趁机抓起仍在燃烧的纸臂残片，狠狠按在林墨右脸的羽毛纹路上。倒钩羽毛遇火卷曲，发出类似b-29轰炸机俯冲时的尖啸。
暗红色光球膨胀到直径两米时，三十七尊神像同时爆裂。飞溅的肉块没有落地，而是被黑洞吸引着重组。当最后一个零件归位，悬浮在祭坛上方的怪物终于显形——饕餮的头颅布满仪表盘，东岳大帝的身躯镶嵌着三十七块飞机舷窗，背后伸出的触须末端挂着微型反应堆，每个堆芯都在播放不同的审判画面。
林墨脸上的羽毛纹路突然收缩，所有倒钩羽毛指向怪物心脏位置。纸人掌柜撕下最后一片写满经文的纸衣，背面用血写着《痛苦转化守则》第三十九条。他将纸片塞进嘴里咀嚼，咬破舌尖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老周临终前画的镇魂符，正正印在怪物眉心。那符咒的红光与三十七个反应堆的蓝光相撞的瞬间，整个血色伊甸响起了1945年昆明机场的起飞警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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