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里生着火，果然比外面暖和多了。
清欢一进来就开始犯困，他将干草铺在火堆旁，还在上面铺了张毯子，又拽了拽坐在一边的顾天灯，示意她一起睡。
顾天灯往火堆里加了些柴，坐了过去，她也不是矫情的人，特殊时期，两个人挨着更暖和。
等她躺在一旁睡下，原本已经闭眼的清欢却缓缓睁开眼睛。
他转而望着火光中顾天灯沉睡的侧颜，感觉今天的梦真实的让人心悸。
他翻过身面向她，抬手缓缓来到她面前，轻触她脸颊，指腹下的皮肤细腻如脂，真实的触感让人禁不住怀疑这一切会不会是真的。
他忍不住轻轻点了点她鼻尖，见顾天灯只是微皱眉头，并没有睁开眼表示什么。
清欢轻笑一声，眼神移向她嘴唇，痴痴地望着不舍得移开。
他喉结微动，渐渐乱了呼吸，忍不住向她靠近，再靠近......
刚才在马车上他说谎了，就算是梦里，顾天灯也从不肯吻他。
可是他好想吻她啊，想的要疯了。
当两人鼻尖相触，清欢忍不住呼吸一滞，下意识闭了眼，整个人僵在那里，不敢动弹。
鼻尖传来她的温度，和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伴随着一旁火柴燃烧的哔剥声。
良久后，清欢缓缓睁了眼。
面前之人正在酣睡，睫毛刷出两片暗影，让她看起来无害极了。
虽然顾天灯并不是难以相处的，可在白日的现实世界中，他却没有勇气这么近的看着她。
天知道，他多想和她亲近啊。
最终，这个吻还是没有落下。
哪怕是梦中，他也希望顾天灯是清醒的。
他俯身埋首在她颈间，伸手环在她腰间，渐渐收紧。
良久，他轻声道：“顾天灯，我会等着你，等着你在现实中吻我那一天，可你能不能不要让我等太久？”
身边人不语，四周只剩木柴燃烧的声音。
夜虽静，却没有那么漫长难熬。
黎明，如期而至。
庙里，烧剩的火堆还冒着烟，一旁的薄毯下，白衣少年紧紧依偎在女子身边。
女子有早起修炼的习惯，便第一个醒来，见身边相依的那人，虽有些惊讶，却也没说什么。
她小心将少年胳膊抬起，起身后为少年盖好毯子，独自一人出了庙。
外面天刚蒙蒙亮，天边还泛着红，静谧的林间偶尔响起几声鸟鸣之声。
顾天灯趁着天色还早，在林间练习了几套剑法，等练好收剑时，一只红嘴翠鸟匆匆飞来。
她扬手接过，从翠鸟身上取下纸条，展开浏览一遍。
然而，信上内容却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缓缓垂手，转而朝庙里看了看，面色有些为难。
良久，她朝翠鸟说道：“你先回去，让红月转告师父，就说我很快就回无花岛。”
小翠鸟能听懂人言，和自己的主人简单交流也没问题，见面前之人实在不方便回信，它只好答应下来，翅膀扑棱几下又飞走了。
顾天灯望着庙的方向，久久伫立。
忽然，前方一声惊叫打破了林间的宁静。
她心里一提，快步朝庙里奔去，刚一进去，就见清欢整个人瘫坐在毛毯上，手里持着一缕发丝，垂头僵在那里。
“......清欢？”
顾天灯试着喊他。
她也看见了，清欢手里的那缕头发不是纯黑色，而是掺杂了不少刺眼的银白色。
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以至于顾天灯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说辞。
这也是中毒表现的一种吗？
清欢听到声音，缓缓抬首，眼里满是惊恐，面色苍白无比。
“顾天灯......”
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疾步行至他身边，俯身握住他的手。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清欢双手冰凉，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毒发所致。
“没事的，会没事的，都是暂时的。”
也许是她的安慰太过苍白，也许是打击实在太大，清欢依然处于呆愣之中，双眼失焦地盯着面前已经烧完的火堆，喃喃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他的发间多了这么多白发？
他生病了吗？
一夜之间？
不，以前就不对劲了，他一直嗜睡，还流了鼻血，原本还以为是太累了，现在想想，不对！
一切都不对！
他猛地看向顾天灯，求救一般望着她：“顾天灯，我是不是病了？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生病了？”
顾天灯感觉得到，他的手正因为恐惧而发抖，也许，他已经感受到，他病了，而且很严重。
她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南疆老人，就算能找到，边疆老人愿不愿意为清欢医治，这一切都是未知的，她怕到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可他的目光那么无助，所有稍显残忍的话都说不出口，她只能安慰：“只是普通病症，很容易治好的。”
“可是......可是......”清欢看着摊在面前的双手，眼神慌乱而无措，“为什么我双手这么苍白，跟快死了一样？”
“没有，你只是睡觉时压着胳膊了。”
顾天灯怕他多想，连忙否定，又两手覆着他的手搓了搓，直到颜色正常些，才道：“你看，这样是不是就好了？”
清欢抬头看向她，不知何时，他已经红了眼眶，配上苍白的面色，更显凄然。
他拽了拽她衣角，语气带着小心翼翼：“顾天灯，我有些冷，你能不能抱抱我？”
这次，顾天灯没有过多犹豫，伸手轻轻环住他，后者得了允许，立刻伸手回抱，紧紧与她相依。
清欢以前从没想过死不死的问题，就算是修士，真正修成仙的又有多少，大部分人总要免不了一死。
他知道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可万万没想到，死亡的威胁来的这么早，他还完全没有准备。
第一次，他真真实实感受到，自己是怕死的。
怎能不怕呢，人一旦有了牵挂，就舍不得去死了。
顾天灯愿意抱他，此刻，他们正如恋人一般相依着，一切都在向他期待的方向发展。
他真的，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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