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古金币的反光映在洛安的脸上。
“而有些...已经被这时代所吞没....”
洛安的呼吸几乎停滞，脑海中闪过一幅幅血腥的画面——血液，撕咬，血的天空，暗的泥土……
“可...帝国明明派人驻守....”
“帝国啊...”鲤鱼老师笑了笑，那笑声比空旷还要悲，“亦非无所不能....”
鲤鱼老师的背影如山岳般遮挡太阳，大片阴影笼罩洛安。她的声音随和，却透着无尽的诡谲。
“小洛，我曾许诺会让你变强……”她缓缓转过身，瞳孔中跳跃着权耀的威火，“那我问你个问题。
你敢复仇吗？”
洛安浑身颤抖，想到自己和家人遭受的一切，心中满是愤恨，怒吼：“我想复仇，我凭什么不敢！”
“哈哈...”
鲤鱼老师扬起手，古金币在空中飞速旋转，在夕阳下竟映出猩红的月轮。洛安下意识抬头，就在古金币坠落的瞬间，一只手精准地扣住它。
嘶——！
五道撕裂声在耳畔响起，洛安惊愕地看向自己破碎的衣服，剧痛半秒后窜上神经。她脚步踉跄后退，尘土间倒映着她颤抖的身躯。
“你有那个实力吗？或者说，你有让自己变强的实力吗？你能承担起变强的实力吗？”
洛安的拳头攥得嘎嘎作响，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滑落。她的内心充满愤恨，却什么都反驳不了...
鲤鱼老师站在逆光身影模糊，声音却如冰锥般冷酷：“愤怒，不过是向敌人暴露你的杀气，就如困住的野兽发出的哀嚎。”
“嘿嘿～为什么？你是天之骄子吗？上天凭什么给你报仇的机会？这天下一堆人，又有多少人报仇成功？更何况....你在哪一步？”
“我能……”洛安低垂着头，嘶吼卡在喉咙里，最后化作嘶哑的抽泣，“那是我们的交易...”
鲤鱼老师苦笑，话语刮割着洛安内心那脆弱不堪的防线。
她俯下身，金碧“叮啷”落到少女的脚边，悲嘲道：“你连获得复仇的机会都是别人施舍的，而那个施舍你的人，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少女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她心里太清楚。如果没有那份交易，她连复仇的衣领都抓不到！
那枚古金币被鲜血浸染，倒映着她此刻的痛苦与绝望....
“就如我说，你是天之骄子又怎样？天地爱你，气运爱你，但人为什么要爱你？人有七情六欲，不为天地所为，你优秀，它们也没必要爱你！”
鲤鱼老师缓缓走上前，眼底饱含悲郁，手掌轻抚着少女的头顶，俯身来，紧逼着洛安：“我再问你一次，你敢吗？”
洛安怔在原地，记忆的闸门在心口轰然炸开——那些失去的一切，本不该由她们担负的责任、承担的罪孽，母亲夜半的抽泣，小时每日心头的恐惧，每个画面、每个动作都无比清晰，历历在目。
在那完全笼罩的阴影前，少女泪水混杂着血渍在脸颊干枯。她猛地抓住老师的手腕，指甲深深嵌入她的肉里！
“我敢！”
她震碎了口中的血水，怒吼道：“就算这机会是施舍的，她给！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榨干她！吞噬她！包括她！”
瞳孔被血红吞没，“我这条命从那血后就不再属于自己，我要为那不该逝去的血河，讨回公道！”
鲤鱼老师嘴角咧开，心口跳动：不错不错！
她双手托起少女，阳光被少女的身影切割，她红瞳中燃烧着仇恨！
“哈哈，只有被仇恨深深扎根的躯壳，才可能变强，而我，会为你铺路，哈哈哈……”
“啪——”
“哼！简直荒谬至极！你竟堕落与那些下贱胚子厮混！”
少女静静地伫立大殿内，平静地望着自己的父亲，睫毛都未颤动半分。
“你聋了吗！”父亲愤怒地将手中的鳞珑栈碾碎，魁梧的身躯转身怒喝：“马上给我滚回来！你不是贱民，你有专属的学府！”
月光透过雕花窗帘，为少女的铺上一层银霜。她微微抬眸，眼中倒映着死水。
“你这个孽种！”父亲猛地掷出一枚紫丹，丹药在月光下滚动，里面的红玫蠢蠢欲动，“把它吞下去，如果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父亲！”
她沉默不语，弯腰拾起丹药的动作就像是在捡起一片落叶，眉间倒映着红月。
紫丹入喉的瞬间，眼前的景象重影交叠，五脏六腑如万蚁啃食。
但即便如此，她连眉梢都未动，默默转身，离开这冰冷的大殿。
殿门闭合前，传来父亲扭曲的咆哮：“你这身反骨，我迟早碾碎喂狗！！”
幽深的宫殿内，清冷的月光将少女的影子拉的细长。几个身披黑羽大袍、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与她擦肩而过，衣袖相触间，少女丝毫没有反应。
“真是稀客～”为首者突然停下脚步，面具下传来雌雄难辨的轻笑：“竟然能在这里遇见……”
少女径直向前，对身后那问候声充耳不闻。
“放肆！”后方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顿时暴怒，掌心迅速凝聚起火红的盔爪，“你这炸碎——！竟敢无视……”
“好了～”
为首者轻松拦下男子的杀意，黑影一闪，便瞬间来到少女的身旁，弯下腰笑道：“晚安啊，能在这儿碰到你，真是久仰啊～”
少女依然沉默，步伐踏在青瓦石上，叩击出孤寂的氛围。
“你好啊～”
“……”
“今天吃了什么呀？”
“……”
为首者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可少女跟完全没看到它似的，不为所动。
“你踏马！”
身后几位黑衣人都被少女的无视激怒，高个子黑衣人肌肉猛地绷紧，黑袍不堪重负的发出撕裂声。狂暴的威压如同海啸般汹涌袭来，震的大殿为之一颤。
“我说——”
为首者的声音突然沉下，却又诡异地扬起，仅仅一句，就让所有黑衣人寒毛竖起，顿时泄了气，那个高个子黑衣人原本膨胀的肌肉也瞬间松弛下去。
“好了。”
它不再追赶少女，反而优雅地驻足，对着少女离去行胸礼。月光照映它的青铜獠牙，折射出阴森的笑意。
“期待与你下次会面....我的神啊～”
话音刚落，一众黑衣人如夜鸦迅速消失在这静谧的夜色，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少女不紧不慢地向里走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夜幕下，窗外传来猫头鹰“呜呜”叫。洛安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等她清醒过来时，自己已经换好衣服，正躺在床上。
枕边还静静躺着那只雪貂娃娃，被人细心地盖上小被子，小小的眼珠子映着少女皱起的眉头。
我什么时候把它放进来的？
她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死死凝视着那只雪貂娃娃，只要一看到它，就会想起那个混蛋的脸！
怒火“腾”的升起，她一把勒住雪貂娃娃的脖子，手臂抡起就想要往墙上砸！
可就在即将砸出去的瞬间，她却鬼使神差地把雪貂娃娃抱进怀里，接着对它的黑耳朵狠狠咬了起来，棉绒在齿间摩擦更让她火大！
“可恶！”她把雪貂娃娃捏得变了形，“迟早把你撕了！”
夜色渐沉，她也渐渐冷静了下来，轻咬着娃娃，虽然记不太清，但她依稀记得老师在最后好像说过要带她去某个地方修炼？
到底是什么地方来着？
金光划破夜色，“咕咚”落入水塘。
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倒映出那浑浊的衣裳，将这整片夜色都碾碎浮墨，随意地勾勒起竿柄游鲤。
“金钩钓塘沙，黑鲤记明月。”
这几日时光，清晨，洛安与母亲晾晒那日灼气息的被褥；午后，便与许青姐一同去街上运输货物；到了夜晚，三个人就挤在炉火旁，母亲和许青姐笑着讲述洛安儿时的糗事。
一切好似回到了从前，那孩童的时候....
洛安紧握着手中的茶杯，看着母亲和许青姐聊起这两年的家长里短，她垂下眼眸：如果那没发生，一直这样该多好啊……
“咕咕咕……”
洛安的脚步碾过门口的石板，与身前和煦沉稳的鲤鱼老师对视。她攥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去。
母亲与许青姐站在门口挥手道别，嘴里不停地喊着让她注意安全。
“哈哈，小洛，想多待几日也无妨，老师不勉强你，机会我也不会让给别人～”
“不！”洛安摇摇头，眼底燃烧怒火，坚定道：“只有更刻苦的训练，我才能更接近仇人脖子一寸！”
鲤鱼老师听后，挑起鱼竿轻笑：“那就要走啦，小洛。”
唰——
风声戛然而止，洛安的鞋底已然踏在山顶的碎石上。远处的比克城，家家户户围满人，她最后望了一眼，转头询问老师：“鲤鱼老师，我们这次是要去哪修炼？”
鲤鱼老师没有回应，她径直朝着山顶的水潭走去，帽檐压低她那金尖眸，勾尖垂入平静如镜的湖面。
洛安满心疑惑，凑过去向前，问道：“老师？”
“哗啦——”
突然，一条大金鲤咬着金钩破水而出，鱼鳞在银光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泽。
它在空中剧烈扭动，随后又猛地跳回潭中，只露出金鲤头，望着老师和满脸惊讶的洛安。
“这、这是什么……”
“小金啊～”老师淡然地摸了摸金鲤的头。还没等洛安反应过来，一个金钩钓就将她扔到金鲤头上。
洛安有些害怕地抚摸金鲤头，发现这金鲤比她想象中要温暖，而且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松露香？
“好暖和……”
“那就出发咯！”
“啊..等——！”
鲤鱼老师温柔抚摸金鲤的鳞片，金鲤突然昂首跳出水面，少女的尖叫声和鲤鱼一起翱翔天际。
洛安紧紧抓住金鲤的胡须，生怕被风给吹下去。但奇怪的是，冷风却绕过她们，形成一道橙色的屏障。
“瞧，没什么可怕的。”鲤鱼老师悠哉地坐在金鲤背上，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杯西瓜汁，就这么喝了起来。
洛安缓缓睁开眼，战战兢兢地站起身，竟如履平地。
此时，陆地上的房屋已经变成一颗颗小黑点，她们穿过层层云层，天边的云鸟与她们作伴。
“好厉害！老师，这哪儿来的？”
“哈哈，那当然……”鲤鱼老师突然露出狡诈的笑容，喊道：“要下去咯～”
“啊？”
金鲤一个鲤鱼打挺，猛地向下俯冲。洛安虽然心里清楚有屏障，但还是本能地吓得紧紧抓住金鲤的胡须。
“老——师——！！”
穿过那厚重的云层，她惊恐地看到下方是一片森林，金鲤正以陨石坠落之势，直直朝着森林里的水潭冲去。
“慢点慢点慢点……！”
“哗——！！？”
水花三米高。就在洛安感觉自己快要撞到水面时，身后衣领突然被人拽住，这才安全落地。金鲤一个摆尾，又将鲤鱼头转过来。
“到站到站～”鲤鱼老师愉悦地宣布这次空之旅的结束。
洛安一落地，便踉踉跄跄地扑到一棵树旁，胃里翻江倒海，今天吃的早饭都呕了出来！
“哎呀呀。”鲤鱼老师走到她身旁，轻轻拍了拍她后背：“小洛，要是连这点冲击都受不了，可没办法成为强者哟～”
洛安脸色发青地抬起头，对上鲤鱼老师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忍不住抱怨：“那还不是因为老师没提醒，就直接往下冲！”
“哈哈～”
洛安气鼓鼓地擦了擦嘴角，突然想起那只奇异的金鲤，急忙扭头看向湖泊。
只见那条金鲤鱼眼睛呆呆的，正浮在水面，吃着水里的海带，嘴里巴巴冒着泡泡。
“老师，那条金鲤到底哪来的？它是畸骸吗？你是怎么驯服它的！”
鲤鱼老师慢条斯理地变出一颗大虾球，在空中晃了晃。金鲤摆动鱼尾就游了过来，张开大大嘴：“呜～”
“哈哈，小金这次真棒～”
鲤鱼老师随手一扔，金鲤凌空跃起，身体瞬间变得只有巴掌大小，准确叼住那颗大虾球，然后飞到鲤鱼老师的脖子边啃。
她笑眯眯地按住洛安那快要惊掉的下巴，轻笑道：“哈哈，小金可不是畸骸，它是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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