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娅？”里德尔走近伏在那张破书桌上就着月色抄圣经的诺娅，从她手里抽出笔。
今天正好是个满月，月亮很亮。
“你干什么？”诺娅抬头瞪了一眼里德尔，瘪着嘴去够里德尔抬高了的手臂：“明天科尔夫人要看。”
里德尔用另一只手摁住了想要站起来的诺娅的脑袋，“不用抄了啦诺娅。”
诺娅眼睛亮亮的抬起头来，里德尔一看就知道她是想岔了，果然她张口就是问：“是汤姆要帮我抄吗？”
诺娅真的是烦透了抄圣经，她根本不信仰所谓的什么上帝，写的什么圣经也看也看不懂，不如梅林。
但是没办法，她总是因为浪费食物被科尔夫人罚抄，但是哪里有浪费？每次都会被汤姆吃掉。
但其实科尔夫人只是想让诺娅多吃一些，诺娅总是宁愿抄写圣经也不愿意多吃两口饭，即使科尔夫人有时候偷偷给诺娅开了小灶，诺娅也只会吃两口就分给里德尔。
里德尔没反驳诺娅，只是问她：“诺娅还能变成上一次的样子吗？”
虽然不理解里德尔要干什么，但诺娅照做了，然后钻进了里德尔特地给她敞开的怀抱里。
里德尔没解释，从床底下翻出了一个手提箱，里面的东西不多，只有两套换洗衣服，剩下都就只有卷放在角落里的五十英镑，在这个平时物价都只用先令就足够温饱的时代已经算是巨款了。
“你哪里弄来这么多钱？”
诺娅吃惊的叫了一声发出清脆的啼鸣，里德尔用手指作出噤声的手势：“小声点啦诺娅，我们今天要去干大事呢。”
自然是去偷去抢，从科尔夫人的抽屉里，从那些蠢货手里，还有黑市那些自以为是的笨蛋手里。
有了本金之后，再生钱就不是难事，就算是赌博对于里德尔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里德尔合上箱子，又从诺娅堆在床头的衣服中挑出了一件看上去比较新的外套，随手搭在了手臂上，随即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间住了九年的狭窄房间。
破旧的木门就这么随意敞开着，好像里面住的人会随时归来。
诺娅蜂蜜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看着里德尔无意识间用出的混淆咒让孤儿院里的所有人都忽视了他们大摇大摆走出门的身影。
对于里德尔的天赋有些嫉妒的诺娅不想评价什么，只能说此男或许是梅林的私生子。
“我们要去哪里？汤姆？”
里德尔说：“要离开伦敦哦？”诺娅飞到了里德尔的肩头，歪了歪头，有些疑惑的询问：“为什么？你怎么什么都没通知我。”
和里德尔相处了将近九年她当然知道里德尔的性格，决定的事情是一定不会改的，像目前这个已经去走出孤儿院的趋势来看，就算她想中途跳车回到孤儿院，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她多少还是有些生气，因为里德尔一点都没有和她商量，直到出发时才将她稀里糊涂的带出了孤儿院。
察觉到诺娅很明显不高兴了的情绪，他轻声哄着：“没办法啊，看着诺娅在孤儿院里吃不下东西，也穿不了漂亮的裙子，我很难过欸。”
察觉到诺娅渐渐软下来的脾气和态度，他又乘胜追击：“我真的很心疼哦？攒到钱了第一想法就是带诺娅从那里逃出去。”
果然善良的诺娅就被骗了，诺娅总是吃软不吃硬。
于是他听到诺娅不像之前那样生硬的问话：“那我们要去哪里？我们要怎么生活下去？”
里德尔弯了弯眼睛，“诺娅不用担心哦，我都决定好了，也会有钱养诺娅的。”他拍了拍肩上的小鸟脑袋，顶上的翎羽闪着琉璃色的光泽。
好漂亮哦诺娅，就算只小鸟也是最漂亮的鸟。
夜晚的伦敦街头只有零星几个人，但看着都很不好惹，不过都很统一的忽略了肩上站着一只鸟，提着行李箱独身行走的男孩。
一直到里德尔经过泰晤士河时，随手将搭在手臂上的外套包括自己外套丢进了河里。
被工业化严重污染的河流冒着汩汩的黑水，两件小孩子的外套掉进它的身体里也只是一瞬间便被冲走了。
里德尔饶有趣味的看着流动的脏水，心里饶有兴致的想象科尔夫人在报警后打捞出这两件外套的表情。
那么喜欢诺娅的科尔夫人，一直严肃板着脸的科尔夫人会伤心的落泪吗？
诺娅定定的立在里德尔得肩膀上看着一点也不像记忆里的那条泰晤士河，这是1936年的泰晤士河，翻滚着脏臭水流的河流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干净清澈，她隐约看见了三个少年并肩行走在河畔，嘻嘻哈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那么高兴。
那是1974年的8月。
是她再也见不到的从前。
“欸？诺娅怎么哭了？”察觉到了诺娅很久没有动静，里德尔捧着肩上的小鸟与其四目相对，看见了蜂蜜色的眼睛里流出了一滴眼泪，像是液态的月光，表面泛着虹彩。
“是难过了吗？舍不得孤儿院里的人吗？”里德尔猜测着，眼睛里却没有了此前轻松愉悦的光彩，反而变得阴沉沉的。
哪里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呢？明明最值得诺娅留恋的，最值得诺娅流眼泪的不应该是此时在诺娅的眼前吗？
“没事啦汤姆。”诺娅敛下了眼睑，“只是眼睛有些酸酸的，可能是这条河太脏了吧。”
好过分哦，诺娅又有事瞒着他。
就像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诺娅总是对着墙外的天空想念的到底是什么一样。
怎么有那么多的东西瞒着他嘛，真的是很坏的诺娅了。
里德尔有些不开心，用指尖略微用力戳了戳诺娅毛茸茸的脑袋，得到了一个诺娅不满的瞪视。
看着诺娅那双还带着水色的漂亮眼睛，里德尔还是选择了原谅诺娅的隐瞒，掉着眼泪这么可怜可爱的诺娅里德尔当然会消气了。
所以他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带着一只小鸟在月色里出发了。
在里德尔神奇的魔力下，成功混淆售票员，让这个提着一只鸟笼的男孩孤身进了即将开往英格兰西南部的火车。
他们就这样堪称是轻松的离开了困住他们八年的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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