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海涛和张景程跟在田建春身后，脚步都带着几分迟疑。
办公楼走廊里纯粹的消毒水的味道淡淡的，与凤北县中医院的夹着药香的截然不同，更衬得两人心里没底。
之前人民医院和妇幼医院两家能很顺利的谈成，是因为之前就有过合作、彼此了解不说，还有人情在里面。
如今，这家骨伤医院据说跟其他医疗单位除了病患转呈往来之外，业务往来并不太多，也不知道人民医院的魏院长跟他们的交情如何！
沈海涛看着张景程深吸一口气，眼里带着闪烁，他微微一笑，眨眨眼，再一起扭头看一眼走在中间、一脸淡定的脊背挺直的田建春，又暗自腹诽，‘看这人的表情，很胸有成竹的样子’！
张景程看到沈海涛笑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
田建春走在中间，余光看到旁边的俩人眼神打着机锋，只能面无表情的的目视前方。
他脸上确实让人看不出半分慌乱，唯有他自己知道，掌心早已沁出了薄汗。
前世他从中医院办公室到医务科，摸爬滚打也算多年，却从未与骨科医院的这两位院长打过交道。
跟骨伤医院的交集，是当年托关系找到关节外科的老主任，到他们中医院给亲戚做肘关节手术 ：那时片子拍出来，自家医院的骨科主任一口断定是肿瘤，吓得亲戚全家夜不能寐，最后请了这个主任做了手术、又做了活检，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田建春平复一下心情，脸上漾起恰到好处的微笑，才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安静。
田建春温和的语气问向正在低头工作的一位女士：“同志，你好，我是凤北县中医院的田建春，之前和你们院长约了见面，麻烦你帮忙通报一声，请问现在方便吗？”
办公室里，那位穿着浅蓝色毛衣的女同志抬起头，目光在三人身上打量片刻，笑容得体：“您好，请稍等，我这就去请示院长。”
说罢，她起身从办公桌后走出，转身朝着走廊尽头的院长室快步走去。
很快，女办事员便折返回来，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田院长，三位请跟我来，院长们正在等您几位。”
三人刚迈步，就见魏忠仁跟在女办事员身后走了出来；而且一点都不见外的爽朗地开口：“建春？沈院长、张主任！你们来的挺早的啊！”
“魏院长！” 田建春三人连忙上前语气热情的打着招呼，“让您亲自过来引荐我们，实在过意不去。”
魏忠仁笑着摆摆手，引着三人往院长室走：“你们跟我客气什么！”
趁机还问田建春，“你又自己开车了？”
田建春笑眯眯的点点头。
随即，魏忠仁领着三人进了院长室；热情的给几个人相互介绍。
“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骨伤医院院长曾庆国，尚伟民。”
院长曾庆国穿着警蓝色毛衣、外面同色的夹克衫敞着拉锁，面容沉稳，眼神锐利；旁边的尚伟民则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站在曾庆国的旁边。
“老曾、老尚，这位就是凤北县中医院的田建春院长，杜局长说是咱们凤凰城医疗系统最年轻的院长！”
几人握手寒暄，嘴里说着 “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之类的场面话。
田建春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清楚，这些冠冕堂皇的客套，不过是场面上的规矩。
放在以前，他总觉得这种虚与委蛇有些虚伪，可如今身居其位才明白，该说的话必须说到，该走的流程不能省略，这既是尊重，也是策略。
曾庆国和尚伟民对视一眼，眼神里都藏着几分探究。
他们看得出来，魏忠仁对田建春格外看重，甚至带着几分刻意的撮合，这让两人心里不禁多了个心眼：老魏向来爱惜羽毛，今天为了这个年轻人，居然亲自到门口迎接，还如此热络，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门道？
若是魏忠仁知道两人的心思，怕是要捶胸顿足：他纯粹是想帮田建春铺铺路，绝非另有图谋。
寒暄过后，曾庆国语气平静地提议：“魏院长、田院长，咱们去会议室谈谈？办公室里空间有限，说话也有些局促。”
尚伟民立刻附和，：“是啊，会议室宽敞，资料也方便摆放，就去楼上的会议室吧。”
田建春看向魏忠仁，见他微微点头，便顺势应道：“好的，听从两位前辈安排。” 说着，便准备跟在几人身后动身。
曾庆国走在最前面，步伐稳健；魏忠仁陪着田建春走在中间，低声叮嘱着什么；沈海涛和张景程紧随其后，依旧有些忐忑；尚伟民拎着笔记本落在最后，随手轻轻带上了院长室的门，动作间透着几分严谨。
楼上的小会议室窗明几净，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长条会议桌上，映出淡淡的光影。
几人分两厢入座，魏忠仁毫不犹豫地坐到了田建春身边，立场鲜明；沈海涛和张景程挨着田建春坐下，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曾庆国环视一圈，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做了个简洁的开场：“几位，咱们都是搞医疗的，时间宝贵，就不绕圈子了。”
话音刚落，他目光直视田建春，直奔主题，“田院长，我想先问问，您为什么会想到要跟我们骨伤医院合作呢？”
田建春听闻这个问题，身体微微前倾，神色变得郑重起来，抬眼温和的说道：“曾院长、尚院长，实不相瞒，这个想法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基于凤北县的实际情况和中医院的特色。”
他顿了顿，条理清晰地说道：“首先，整个凤北县地处山区、半山区，经济条件相对落后，乡亲们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要么上山劳作，要么下地耕种，多年的劳累下来，不少人都有骨伤问题：有的是明显的骨折、脱位，这是显性患者；更多的是关节退变这类隐性损伤，平时不显眼，疼起来却影响生活，这类患者的需求一直没得到充分满足。”
“其次，凤北县矿山多，运输车辆也多，矿上作业难免有磕碰，公路上的交通事故也时有发生，这就导致骨伤显性患者数量一直不少，而且往往病情紧急，需要及时有效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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