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牧农场的夜空还挂着残月时，仓库前的空地上已经亮起了火把。一百五十个燃烧弹整齐地码放在长城炮的货斗里，玻璃瓶身反射着火光，像一排排蓄势待发的锋刃。每个瓶子外面都缠着浸油的橡胶碎片，引信被细心地卷成圈，用细绳系在瓶口，散发着浓烈的汽油和橡胶混合的气味。
陈鑫站在队伍前，手里握着那把95式步枪，枪身被擦得锃亮。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众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绷的肃穆，却没有丝毫退缩。时敬发背着复合弓，腰间别着两把短刀，左臂的伤疤在火光下若隐隐现；杨振平扛着那挺从军事基地找到的轻机枪，弹链挂在脖子上，沉甸甸的，压得他古铜色的肌肉线条更加分明；马风宇和李根生背着步枪，箭囊里插满了火箭，弓弦上还沾着点柴油；王二牛攥着砍刀，另一只手紧紧捏着个燃烧弹，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王天凯没带枪，他扛着根粗壮的撬棍，另一只手里提着个铁皮桶，里面装着备用的引信和打火机。
“最后检查装备。”陈鑫的声音在寂静的晨风中回荡，“步枪上膛，燃烧弹检查引信，机枪试射。”
“嗒嗒嗒——”杨振平抱着机枪，对着远处的空地上空扣动扳机，三发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划破夜空，惊得远处的丧尸发出几声模糊的嘶吼。“没问题！”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眼神里燃烧着兴奋的火焰。
时敬发拿起一个燃烧弹，掂量了一下，又检查了引信的松紧：“都结实着呢。”
陈鑫点了点头，最后看向时敬发：“警车准备好了？”
“早准备好了。”时敬发指了指仓库后面的那辆旧警车，是上次去临县时拖回来的，老周修了三天，终于能发动了，警笛也还能用，“油加满了，警笛试过，声音够响。”
“记住战术。”陈鑫再次强调，声音低沉而有力，“你开警车先走，到木材厂门口后，鸣警笛，开枪吸引丧尸注意，把它们都引到开阔地。等尸群聚集得差不多了，你就开车往东边撤，那里有我们提前清理好的退路。”
他顿了顿，指着地图上的标记：“我们的车停在西边的山坡下，等你把尸群引出来，我们就从侧翼包抄，用燃烧弹覆盖。杨振平，你的机枪负责压制漏网的丧尸，别让它们靠近我们的投掷点。马风宇，你和李根生负责掩护时敬发撤退，防止他被丧尸围困。王天凯，王二牛，你们跟我一起投掷燃烧弹，集中火力，一次解决。”
“明白！”众人齐声应和，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出发前，林溪和小雅提着几个布包走了过来，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玉米饼和水。“路上吃。”林溪把布包递给陈鑫，眼神里带着担忧，却没有劝阻，“注意安全，我们在农场等你们回来。”
小雅把一个护身符塞进时敬发手里，是她用红绳编的，上面串着颗磨圆的子弹壳：“这个……能保平安。”
时敬发愣了一下，接过护身符，揣进怀里，难得地说了句：“谢了。”
王铁柱被李梅扶着，站在宿舍门口，远远地望着他们。看到王二牛看过来，他用力挥了挥手，嘴唇动了动，虽然听不清，但王二牛知道他在说什么——替我好好教训那些杂碎。
“出发！”
随着陈鑫一声令下，队伍分成两路。时敬发跳上警车，引擎“呜”地一声发动起来，尾灯像两颗红色的星辰，朝着木材厂的方向驶去。陈鑫则带领其他人，开着长城炮，绕了条远路，朝着西边的山坡驶去。
车厢里一片沉默，只有燃烧弹偶尔碰撞的轻响。王二牛啃着玉米饼，眼睛却死死盯着货斗里的燃烧弹，像是在积蓄力量。杨振平擦拭着机枪的枪管，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陈鑫望着窗外飞逝的树影，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心里反复推演着战术的每个细节，确保没有遗漏。
一个小时后，长城炮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木材厂西边的山坡下。从这里望下去，能清晰地看到木材厂的全貌——灰色的围墙，紧闭的铁门，院子里隐约能看到堆积如山的木材，还有那些在木材堆间游荡的黑影。
“大概两百只左右。”马风宇举起望远镜，低声说，“跟上次侦查的数量差不多，都聚集在院子里，大门附近比较少。”
陈鑫点了点头，看了看表：“时敬发应该快到了。各就各位，准备投掷。”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陈鑫、王天凯和王二牛爬上坡顶，手里各拎着几个燃烧弹；杨振平抱着机枪，找了个隐蔽的掩体，枪口对准木材厂的大门；马风宇和李根生则爬上旁边的大树，弓箭搭在弦上，瞄准大门两侧的丧尸。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来了！”陈鑫握紧了手里的燃烧弹。
山坡下的公路上，时敬发开着警车，径直冲向木材厂的大门。“哐当”一声，警车狠狠撞在铁门上，巨大的冲击力让铁门发出痛苦的呻吟，向内凹进去一块。时敬发摇下车窗，举起步枪，对着院子里连开三枪，枪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嗬嗬——！”
院子里的丧尸被警笛声和枪声彻底惊动了，像被捅了的马蜂窝，密密麻麻的黑影从木材堆后、仓库里涌了出来，朝着大门的方向嘶吼着聚集。它们的动作有快有慢，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肚子被剖开，脏器拖在地上，却都被那辆不断鸣笛的警车吸引，疯狂地扑向铁门。
“就是现在！”时敬发看着后视镜里聚集的尸群，猛地挂倒挡，警车向后退了几米，他再次踩下油门，这次没有撞门，而是朝着东边的退路驶去，警笛声依旧刺耳，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身后的尸群。
铁门上的凹痕越来越大，终于“嘎吱”一声被尸群撞开了道缝。数百只丧尸像决堤的洪水，顺着门缝涌了出来，朝着警车驶去的方向追去，黑压压的一片，在开阔的空地上铺成一条蠕动的黑色河流。
“投！”陈鑫的吼声在山坡上响起。
早已准备好的燃烧弹像流星雨般从山坡上飞了下去，划过晨雾，带着呼啸声砸向尸群。
“嘭！嘭！嘭！”
一个个燃烧弹在尸群中炸开，火焰瞬间腾起，高达数米，将一只只丧尸吞噬。浸油的橡胶碎片被火焰点燃，像无数个小火球在空中飞舞，落在其他丧尸身上，引发新的燃烧。汽油和白酒的混合物让火势更加猛烈，升腾的火焰几乎染红了半边天，灼热的气浪顺着山坡涌上来，烤得人皮肤发烫。
丧尸的嘶吼声、火焰的噼啪声、橡胶燃烧的焦臭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惨烈而壮观的画面。被点燃的丧尸在地上翻滚、挣扎，却无法扑灭身上的火焰，很快就被烧成焦炭，空气中弥漫着烤肉般的恶臭，令人作呕。
“还有漏网的！”杨振平的吼声响起，他抱着机枪，对着从火焰边缘冲出来的几只丧尸扣动扳机，“嗒嗒嗒”的枪声中，丧尸被打成筛子，重重倒下。
马风宇和李根生的火箭也没闲着，精准地射向那些试图绕过火墙的丧尸，将它们点燃在半路。李根生的手在发抖，却咬着牙不肯停，他想起了王铁柱空荡荡的裤管，想起了时敬发手臂上的伤疤，心里的恐惧被愤怒取代。
王二牛扔燃烧弹扔得最狠，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将瓶子砸向尸群最密集的地方，嘴里还在嘶吼着：“给我哥报仇！”眼泪混着汗水，从他年轻的脸上滑落，滴在滚烫的土地上，瞬间蒸发。
王天凯的动作最稳，他不像其他人那样猛扔，而是精准地将燃烧弹投到尸群的必经之路，形成一道又一道火墙，将丧尸的退路彻底封死。他的脸上沾着烟灰，眼神却异常冷静，每一次投掷都恰到好处。
陈鑫一边投掷，一边观察着战局。时敬发的警车已经安全撤离到东边的山坡后，警笛声也停了；尸群被火焰分割成几块，大部分都被困在火墙内，发出绝望的嘶吼；只有零星几只丧尸冲出了火海，很快被杨振平的机枪和马风宇的弓箭解决。
“再加把劲！别让它们跑了！”陈鑫大喊着，将最后一个燃烧弹扔了出去。
随着最后一个燃烧弹炸开，整个木材厂前的空地都被火焰覆盖。原本黑压压的尸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燃烧的火海，木材厂的围墙被火焰映得通红，远处的树木也被烤得滋滋作响。
枪声渐渐停了，弓箭也不再发射。众人站在山坡上，看着山下的火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没人说话。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服，脸上沾满了烟灰，却没人在意。
过了许久，火势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噼啪作响的余烬。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臭味，地上是一片黑黢黢的焦炭，偶尔能看到几根扭曲的骨头。
“结束了？”李根生的声音带着颤抖，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结束了。”陈鑫的声音沙哑，他望着那片焦土，心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重的释然。为了王铁柱，为了农场的安宁，这场仗，他们打赢了。
时敬发开着警车从东边绕了回来，看到山坡上的众人，他跳下车，朝着他们跑来。左臂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又渗出了血，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咧着嘴笑，笑容里带着血腥和释然。
“搞定了。”他走到陈鑫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搞定了。”陈鑫点头，目光转向木材厂，“进去看看，有没有能用的木材。”
杨振平第一个冲了下去，踩着还在发烫的焦土，朝着木材厂的大门走去。其他人跟在后面，脚步踩在焦炭上，发出“嘎吱”的轻响。
木材厂里，堆积如山的木材大多完好无损，只是被火烤得有些发黑。王天凯走上前，用撬棍敲了敲一根粗壮的原木，坚硬的木质发出沉闷的响声。“能用。”他咧开嘴，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陈鑫站在木材堆前，看着阳光下泛着光泽的木头，心里终于踏实了。这些木材，能搭新的哨塔，能加固围墙，能给王铁柱做更结实的拐杖，能让青牧农场变得更安全。
远处的山坡上，朝阳正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焦黑的土地上，也洒在众人疲惫却坚定的脸上。木材厂的终局，是火焰与焦土，但对青牧农场来说，这却是新的开始。
他们带着一身烟火气，开始搬运木材。沉重的原木在他们手中传递，像传递着一种信念——只要团结一心，再大的困难，也能被克服；再可怕的敌人，也终将被战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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