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林远驾驶着那辆黑色的奥迪tt，准时抵达了纽伦堡俱乐部的训练基地外。
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约定的街角停下了车。不远处，一辆沉稳的黑色奔驰S级静静地停靠在路边，沃尔克·施特鲁特正靠着车门，手中端着一杯咖啡，悠然地看着纽伦堡的晨景。
看到林远的车，他笑着举了举手中的咖啡杯。
林远熄火下车，走到他身边。
“早，沃尔克。”
“早，林。”施特鲁特递给他一份刚买的报纸，正是最新一期的《踢球者》。“你的新封面，拍得不错，很有气势。”
林远扫了一眼，照片正是他凌空斩破门后，张开双臂的画面。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施特鲁特喝了一口咖啡，目光投向远方的俱乐部大门，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林，‘拍卖会’已经开始了。”
林远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最近几天，哪怕在我来这里的路上，我的手机就没停过。”施特鲁特慢条斯理地说道，“非正式的接触，来自四面八方。马德里那边，他们更喜欢谈论荣誉和伯纳乌的白金色传统，言语间总想让你感受到一种身为‘贵族’的召唤。而意大利人……他们最浪漫，Ac米兰那边，一位俱乐部传奇甚至想亲自和你通个电话。”
“保罗·马尔蒂尼。”林远平静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保罗·马尔蒂尼。他将整个职业生涯奉献给了Ac米兰，是“一人一城”的终极典范。作为队长，他率队赢得了包括5次欧冠冠军和7次意甲联赛冠军在内的26座冠军奖杯，缔造了不朽的“米兰王朝”。退役后，他的3号球衣被Ac米兰永久封存。
施特鲁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没错，就是他。他现在是米兰的技术总监，他说在你的身上，看到了能让圣西罗疯狂的因子。”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当然，还有最直接的。英格兰那边，曼城。”施特鲁特伸出三根手指，“他们通过中间人，向纽伦堡提出了一份三千万欧元的口头报价。被马丁·巴德先生秒拒了。”
三千万欧元。
林远的大脑飞速运转。
现在是2008年底，转会市场远没有十年后那么疯狂。但这绝对是一个足以登上各大体育媒体头条的数字。
就在这个夏天，同样是曼城，在被阿布扎比财团收购后，为了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到来，他们压哨以四千三百万欧元的天价，从皇家马德里签下了巴西球星罗比尼奥，一举打破了当时的英超转会费纪录。这位被誉为“新贝利”的单车少年，技术华丽，是当时足坛最炙手可热的天才之一。
同样在那个夏天，保加利亚“潇洒哥”贝尔巴托夫转会曼联的价格，也高达三千八百万欧元。他在热刺和勒沃库森都证明了自己是世界级的射手，得到了曼城的金元轰炸。
“三千万，曼城有点气魄，但不多。”林远说道。
“他们认为给在德乙的天才这个报价，已经非常丰厚了。”施特鲁特抿口咖啡。
“现在对于纽约堡而言，他们拒绝，只是他们的理智告诉他们，现在卖掉你，等于卖掉未来的一切。”施特鲁特摇了摇头，然后看着林远，眼神锐利，“而我的策略依然简单，不回应，不拒绝，不主动。”
他将喝完的咖啡杯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
“我们现在是绝对的卖方市场，林。我们不需要去做任何事，只需要安静地看戏，等待那些买家自己竞争，让他们不断提高自己的筹码，直到……有人彻底失去耐心。”
施特鲁特看着林远，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或者，等待有人发现，其实根本不需要和纽伦堡谈判。”
林远的心头微微一动，他似乎抓住了什么。
“沃尔克，”他看着自己的经纪人，“在我刚来纽伦堡的时候，你告诉我，为了给我争取最大的自由度，你在合同里设置了一些‘特殊条款’。”
“是的。”
“所以是关于违约金的条款？”
施特鲁特笑得更加灿烂，轻声说道：
“是的，你的违约金条款。”
“金额是……八百万欧元。”
在2008年的转会市场，这个数字对于一名德乙球员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但对于那些已经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的欧洲豪门而言，这个价格，并不算贵。
它甚至比许多德甲普通主力球员的身价还要低。
这意味着，任何一家对他感兴趣的俱乐部，只要能拿出这笔钱，就可以完全绕开纽伦堡俱乐部，直接与林远和他的经纪人开启转会谈判。
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了林远自己手中。
在2008年的德国足坛，违约金条款并非普遍现象。与强制要求所有球员合同中必须包含违约金的西甲不同，德甲的违约金更多是经纪人为球员争取未来转会灵活性的一个博弈工具。
其金额，也根据球员的地位和潜力，天差地别。
德甲的顶级球星或国脚，违约金通常在两千万欧元以上；核心主力的身价，则在五百万到一千五百万欧元之间浮动。
而对于德乙球员，能拥有一个超过两百万欧元的违约金，就足以证明其核心地位。
违约金的高低，没有绝对的好坏，它就像一把双刃剑，完全取决于球员在特定时期的个人目标。
一个高额的、甚至远超球员当前市场价值的违约金，是俱乐部向外界发出的最强信号：“你是非卖品，是球队未来的基石。”它能“吓退”其他球队的兴趣，为球员提供一个稳定的发展环境。但同时，它也可能成为一个“黄金鸟笼”。当球员希望转会到更高平台时，这道天价门槛将让他动弹不得，将转会的主动权完全交给了俱乐部。
而一个合理的、甚至低于球员潜在市场价值的违约金，则恰恰相反。
它给了球员规划自己职业生涯的绝对主动权。它像一个清晰的“价签”，吸引着所有潜在的买家。一旦有更高级别的俱乐部愿意支付这笔费用，球员就可以挣脱束缚，去往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
对于一个充满雄心，将当前俱乐部视为“跳板”的年轻球员来说，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条款。
“我们当时设定的八百万欧元，属于德甲的中游水平。”施特鲁特坦诚道，“一个过低的违约金，会让俱乐部缺乏安全感，可能会影响他们围绕你建队的决心。当时这个价格对于俱乐部已经足够高了，但是对于你，却是足够低。”
“你用无可争议的实力，成为了这支球队唯一的、绝对的核心。现在，他们只会庆幸拥有你，并想尽一切办法将你留下。”
施特鲁特看着林远，眼中充满了欣赏。
“所以，林，你现在明白了吗？”
“任何一家想得到你的豪门，只需要支付这笔钱，就可以直接和我坐下来，谈论你的未来。纽伦堡俱乐部，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不’的权力。”
“这八百万欧元，不是纽伦堡为你标的价。”
施特鲁特拍了拍林远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是我为你设定的，你离开这里的赎金。”
“一份，由你自己支付给自己的，国王的赎金。现在你的价值远远超过了这个金额，所以你拥有了完全的主动权。”
林远深吸一口气，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掌控感。
他看向自己的经纪人，由衷地说道：“沃尔克，你是个天才。”
施特鲁特哈哈大笑起来：“不，林，我只是个精明的商人。你，才是那个创造奇迹的天才。谁也想不到，你通过半个赛季，就能取得这样的成就。”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吧，”施特鲁特看了一眼手表，“马丁·巴德先生应该已经等急了。今天，是纽伦堡为你支付第一笔‘赎金’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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