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的空气，因为巴德那句冰冷的质问而凝固。
“马丁，我明白你的心情。”舒尔茨清了清嗓子，试图用一种更加沉稳的语气来夺回主动权。
“够了。”
巴德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第二次打断了他。
巴德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身。
“在讨论那一亿欧元之前，”他缓缓开口，语速不快，却字字千钧，“我想请在座的各位，陪我一起回忆一下，去年的场景。”
“那一天，也是在这间会议室里。我提交了一份引援报告，目标是一个刚刚在德国第五级别联赛崭露头角的、来自中国的年轻人。我记得，当时会议室里的气氛，可不像今天这么……热烈。”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舒尔茨的身上。
“舒尔茨先生，我记得你当时说，花几十万欧元去签一个第五级别联赛的中国小子，是‘马戏团式的噱头’，是会让我们纽伦堡成为全德国笑柄的、愚蠢的赌博。你甚至预言，他连在德乙替补席上擦鞋的资格都没有。”
舒尔茨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巴德没有停顿，目光又转向了另外几位董事。
“还有你们几位，我记得，当时你们也投了反对票。你们认为，与其把钱浪费在一个‘亚洲噱头’身上，不如去买一个经验丰富的德乙本土老将。”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被点到名的几位董事，下意识地避开了巴德的目光，表情尴尬。
“现在，一年过去了。”巴德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那个被你们称为‘笑柄’和‘噱头’的年轻人，为我们带来了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为我们带来了德乙联赛提前几轮夺冠的绝对统治！带来了俱乐部历史上也是德乙联赛历史上最长的联赛连胜纪录！带来了重返德甲的荣耀！还带来了那张通往柏林奥林匹克体育场，争夺德国杯冠军的决赛门票！”
“他一个人，就粉碎了盖德·穆勒尘封了近四十年的德国杯单赛季进球纪录！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他的名字，将永远和德国足球最伟大的传奇，并列在一起！”
巴德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的目光再次锁定在舒尔茨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上，语气充满了辛辣的讽刺。
“克莱门斯，现在，我们来谈谈你最擅长的领域，谈谈钱。”
“因为他的存在，我们这个赛季的季票不仅全部售罄，等候名单上的名字已经排到了几千位之后！因为他，来自亚洲的赞助商们挥舞着支票，主动找上门来，让我们凭空多出了数百万欧元的额外收入！因为他，印着39号的球衣在全球卖到脱销，销售额增长了超过百分之一千！因为他，德乙联赛的全球转播价值翻了不止一倍！”
“这些冰冷的、实实在在的数字，克莱门斯，你比我更清楚！”巴德向前一步，双手撑在会议桌上，身体微微前倾，那股压迫感让舒尔茨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你管这叫‘泡沫’？”
“如果这就是泡沫，那我该死的希望这样的泡沫越多越好！”
“他让纽伦堡这座城市，从一个普通的德国城市，变成了全世界‘林学家’心中的足球圣地！他的影响力，早已超越了足球本身！”
巴德的声音从激昂转为低沉，那其中蕴含的沉痛，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他为我们带来了一切。而我们，又是怎么回报他的？”
他直起身，环视全场，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有些人用内斗，用猜忌，用那些躲在阴沟里的、卑劣的手段，去回报他。”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舒尔茨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任何语言在这些无可辩驳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昨天晚上，”巴德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足以掀翻整座城堡的风暴，“我接到了沃尔克·施特鲁特的电话。他以林远官方代理人的身份，正式通知我一件事。”
所有董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巴德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那句足以决定俱乐部未来命运的判决。
“……林远已经做出了决定。本赛季结束后，他将离开纽伦堡。”
“轰！”
这句话，如同引爆了一颗核弹，整个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这不可能！”
“巴德！你确定吗？！是不是经纪人在抬价？”
舒尔茨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一种难以抑制的狂喜所取代。
走了？他竟然自己要走了？这简直是天赐良机！这意味着自己甚至不需要再费力去推动，俱乐部就能顺理成章地拿到那一亿欧元！
“安静！”巴德的吼声，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他看着董事们那一张张有些挂满了震惊和不解，有些挂满贪婪的脸，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我认识他很久了，当他做出决定的时候，没有人能改变。我也不会去改变。”
“是因为钱吗？不。是因为冠军吗？不。切尔西承诺会围绕他组建一支能争夺欧冠的球队。”
“我们本来要一起打造一个王朝，现在不可能了。”
“他决定离开的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他感觉自己被背叛了。”
“他不想在一座从背后捅刀子的城堡里，为那些只想着如何将他当成货物一样卖掉的人去战斗。”
“先生们，”巴德的声音变得冰冷，“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我们继续内斗，让这件事彻底发酵，让全世界都知道，是我们纽伦堡，逼走了我们历史上最伟大的天才。然后，我们拿着那一亿欧元，在耻辱和球迷的唾骂声中，去买一堆二流球员，重新回到为保级而战的平庸日子里。”
“要么……”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斩钉截铁，“我们清除掉那些为了个人利益，不惜毁掉王朝根基的蛀虫！给林，给球迷，给所有热爱这家俱乐部的人，一个交代！”
“以前很多没有拿定主意的董事，现在也该表态了。如果我们不想再出现任何无法挽回的风波，我们就必须拿出姿态，拿出处理措施！让这件事，至少能有一个体面的、和平的结局！”
就在会议室的气氛紧张到极点时，助理敲门走了进来，他快步走到巴德身边，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了过去，压低声音道：“先生……《图片报》的最新独家……”
巴德接过平板。
只看了一眼标题，他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冰冷的笑容。
他将平板电脑转向了会议室里的所有人。
屏幕上，一个巨大而醒目的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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