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张局,出了点……情况。”赵科长的声音都在打颤,牙齿上下磕碰,发出“咯咯”的轻响。
“什么情况?”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一沉。
“王、王秘书长……他,他亲自批了新宏发的跨省资质,我这边……”
“啪!”
一声脆响从听筒里炸开,像是一耳光狠狠抽在赵科长脸上,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紧接着,是张副局压抑着怒火,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咆哮。
“废物!”
两个字,像是淬了冰的刀子,捅进赵科长的心窝。
“连这点屁事都办不好,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张局,不是我……是王秘书长他……”
“滚!”
嘟……嘟……嘟……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忙音像是无情的嘲讽。
赵科长握着手机,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他抬起头,看着桌上那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件,那红色刺眼得像血。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现在就是那个马上要被碾成粉末的小鬼。
……
县城,一家不对外开放的私人会所。
包厢内,烟雾缭绕。
张副局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面前的红木茶几上,一套上好的青花瓷茶具碎了一地,名贵的普洱茶水混着瓷片,狼藉不堪。
“王、秘、书、长……”
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
“又是你!”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开口:“张局,这个周秦……来头恐怕不小。能让王秘书长这么护着,怕不是一般人。”
“闭嘴!”
张副局猛地站起来,一脚踹在面前沉重的红木茶几上。
“哐当!”一声巨响,茶几被踹得挪开半米。
“一个鸟不拉屎的乡镇小主任,能他妈有什么来头?不过是走了狗屎运,不知道怎么抱上了王秘书长的大腿!”
他在房间里烦躁地来回踱步,脸上的横肉因愤怒而抖动。
“钱坤是我小舅子,他敢动钱坤,就是指着鼻子打我的脸!”
“现在还想把手伸到市里来?把我的路给断了?他做梦!”
中年男人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去!”
张副局猛地停住脚步,转身盯着他,眼神阴鸷。
“给我查!把那个叫周秦的小子祖宗十八代都给我翻出来!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还有那个新宏发!”他的声音愈发阴冷,“既然跨省资质拦不住,那就从别的地方下手!超载、违规、疲劳驾驶,随便找个由头,给我摁死在路上!我就不信,他能处处都提防着!”
“是!我马上去办!”
中年男人如蒙大赦,躬着身子,快步退了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张副局重新坐回沙发,从兜里摸出一根特供香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眯起了眼睛。
周秦……
不管你是谁,动了我的人,断了我的财路,这事儿没完!
……
石古村,新宏发运输队。
郑苏月挂了周秦的电话后,在办公室里枯坐了许久,直到外面传来韩武兴奋的大嗓门。
“嫂子!嫂子!县里又来活儿了!”
郑苏月一个激灵,推开门走了出去。
“什么活儿?”
“县建设局的!说是有一批钢材要紧急运到下面的乡镇,点名要咱们新宏发!”韩武兴奋得脸膛发亮,手舞足蹈,“嫂子,这才几天啊,咱们的名头都传到县里大单位去了!”
郑苏月看着他那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心里却像是压着一块石头,没有半点轻松。
她只是点了点头:“安排车,注意安全。”
“得嘞!”
韩武屁颠屁颠地跑去调度了。
郑苏月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些忙碌的身影,心里却越发不安。
周秦给她铺的这条路,看似平坦,实则步步惊心。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
是个熟悉的号码,天成物流的陈总。
“郑老板,恭喜啊,听说你们的车队今天已经出发了?”陈总的声音听着很客气,带着几分笑意。
“是,今天一早走的。”郑苏月的心提了起来。
“够利索,有魄力。”陈总笑了两声,话锋一转,“不过,老哥我得提醒你一句,跑这条线,光有魄力可不够,路上不太平啊。”
郑苏月的心猛地一沉:“陈总,您这话是……”
“有人不想让你们这趟活儿干得太顺当。”陈总的语气变得严肃了些,“我也是刚听道上的朋友说,有人放话了,要在路上给你们下点绊子。具体是谁,我就不方便说了,免得惹麻烦。”
郑苏月的手攥紧了手机,指节都有些发白。
“不过你放心,”陈总又补充道,“周主任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路上的‘朋友们’都懂规矩,不敢有大动作。但就怕有些不长眼的小鬼,搞点小动作,那也是防不胜防。”
挂断电话,郑苏月感觉后背又开始冒冷汗。
她立刻拨通了车队领头司机老张的电话。
“喂?老张?”
“嫂子,我在开车呢,咋了?”
“路上千万小心!我刚收到消息,有人可能会在路上搞鬼!”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老张沉稳的声音:“嫂子放心,我开了二十年车,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再说了,秦哥不是打过招呼了吗?能有多大事。”
郑苏月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一句:“总之,万事小心。”
挂了电话,她瘫坐在椅子里,一阵阵地心慌。
这才第一天……
……
省道上。
三台崭新的新宏发重卡,呈品字形稳稳地行驶着。
头车驾驶室里,老张眯着眼睛,手里夹着烟,神情淡然。
副驾驶上,刚跟车没多久的小伙子刘浩正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醒醒。”老张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啊?咋了张哥?”刘浩揉着惺忪的睡眼。
“别睡了,帮我盯着点路。”
刘浩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说:“张哥,这青天白日的,高速上能有啥事?你安心开,我再眯会儿。”
“嫂子刚才特意打电话过来,说路上可能不太平,有人要搞鬼。”老张吐了个烟圈,语气依旧平淡,“打起精神来,别到时候出了岔子,你小子哭都没地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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