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薄雾笼罩着蜿蜒在丘陵间的流民队伍。疲惫写在每个人的脸上，但相比于昨日，多了一丝难得的平静。昨夜在陈默的指挥下，他们在背风的山坳里扎营，用简陋的拒马和深挖的浅沟勉强构筑了防线，甚至还分到了些许由李秀娘用陈默辨识出的几种野菜混合粗粮熬煮的糊糊。王石头带着几个青壮在营地边缘巡逻，手中的木矛紧握，警惕地扫视着薄雾深处。
陈默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意识沉入脑海。“系统，扫描周围五里范围，重点识别人类活动迹象。”
【环境扫描启动...能量消耗：低...】
【分析中...】
【西北方向，三里外，检测到小规模人类集群移动（约15-20单位），移动轨迹：正向我方营地接近。装备特征：金属反光（冷兵器），部分个体携带制式腰刀。行为模式：呈扇形散开，移动速度：较快。判定：非流民，威胁等级：中等。】
冰冷的提示音让陈默瞬间睁眼，瞳孔微缩。官兵？还是更凶悍的匪徒？制式腰刀指向了前者。麻烦来了。
“石头！带人回来！抄家伙，有情况！”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营地顿时骚动起来，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妇孺惊惶地抱紧孩子，男人们则慌乱地抓起手边能当武器的东西——削尖的木棍、沉重的石块，甚至是从土匪那里缴获的几把豁了口的破刀。
王石头带着人飞奔回来，脸色凝重：“陈大哥，是…官兵？”
“看着像，来者不善，散开阵型包抄过来。”陈默迅速起身，眼神锐利如鹰，“听我命令！老人孩子退到营地最里面，围起来！能拿家伙的男人，三人一组，背靠背，躲在拒马和土沟后面！石头，你带几个力气最大的，跟我顶在最前面！记住，没我命令，不准先动手！但若他们敢冲，往死里招呼腿脚和下盘！”
命令迅速被传递下去。在死亡的威胁下，流民们爆发出求生的本能，虽然动作慌乱，但总算勉强按照陈默的要求形成了防御圈。恐惧依旧存在，但陈默的镇定和之前带领他们反杀土匪的经历，给了他们一丝依靠。
马蹄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薄雾中影影绰绰出现了人影。十五六个穿着破旧鸳鸯战袄、歪戴红笠军帽的官兵出现在视野里。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眼神贪婪的队正，骑着一匹瘦马，腰挎一把还算像样的雁翎刀。他勒住马，倨傲地扫视着挤成一团、如临大敌的流民，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哟呵！一群逃户，躲得挺严实啊？”队正的声音尖利刺耳，“老子是王把总麾下队正赵三！识相的，把你们藏着的粮食、细软，还有女人，都给老子交出来！大爷们剿匪辛苦，征点饷银犒劳犒劳！”
他身后的兵痞们发出哄笑，眼神像饿狼一样在人群中搜寻，尤其在李秀娘等几个年轻妇人身上停留，引起一阵压抑的啜泣。
王石头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握着木矛的手嘎吱作响，几乎要冲出去。陈默一把按住他的胳膊，力道沉稳如山。他上前一步，挡在流民与官兵之间，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
“军爷辛苦。”陈默抱了抱拳，声音不高却清晰，“我等皆是遭了灾、避战乱的苦命人，一路逃荒至此，实在没什么粮食细软。女人也都是跟着自家男人过活的良家，还望军爷高抬贵手，放条生路。”他刻意放低了姿态，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毫不避让地直视着那队正。
“放屁！”赵三啐了一口，用马鞭指着陈默，“少他娘的给老子装可怜！没粮？没粮你们怎么活到现在的？我看你们就是跟流匪一伙的！不交？老子就当剿匪了！”他猛地一挥手，“给老子搜！敢反抗的，格杀勿论！”
几个兵痞狞笑着就要策马上前冲撞拒马。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陈默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暴喝：“动手！砸马腿！”
早已憋着一股劲的王石头和几个壮汉如同出闸猛虎，从拒马后怒吼着扑出，手中的粗木棒和石块不是砸向人，而是狠狠砸向冲在最前面两匹瘦马的前腿关节！
“咔嚓！”“唏律律——！”
骨骼碎裂的脆响和战马凄厉的嘶鸣同时响起！两匹马轰然栽倒，马背上的兵痞惨叫着被摔飞出去，瞬间失去了战斗力。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完全打乱了官兵的阵脚。
“结阵！三人一组！刺！”陈默的指令如同战场上的鼓点。流民们被这雷霆一击点燃了血性，按照之前的训练，三人背靠背，手中的长矛、削尖的木棍不要命地朝着冲近的官兵下三路猛刺！不求致命，只求击伤、阻碍！营地边缘顿时陷入混乱的短兵相接。惨叫声、怒骂声、兵刃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陈默本人则如同鬼魅般动了。他盯上了那个队长赵三！在赵三被混乱惊得勒马后退的瞬间，陈默猛地矮身从拒马缝隙中钻出，一个前滚翻贴近瘦马，手中紧握的正是从土匪那里缴获的一把品质稍好的腰刀！他没有选择硬拼，刀光一闪，精准无比地砍向赵三踩在马镫上的脚踝！
赵三根本没料到这个看似普通的流民首领如此狠辣刁钻！剧痛传来，他惨叫一声，重心不稳，直接从马背上栽了下来！陈默如影随形，冰冷的刀锋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都住手！不然宰了他！”陈默的怒吼如同惊雷，压过了战场的喧嚣。
主将被擒，剩下的兵痞顿时慌了神。看着周围虽然衣衫褴褛、却眼神凶狠、配合默契的流民，再看看地上哀嚎的同袍和脖子上架着刀的队正，他们的凶焰瞬间熄灭。不知是谁先扔下了刀，紧接着，“哐当”声接连响起。
战斗在电光石石间开始，又在陈默擒贼擒王的雷霆手段下迅速结束。流民们付出了几人轻伤的代价，换来了官兵近半失去战斗力，其余全部缴械投降。
王石头喘着粗气，脸上溅着血点，看着被陈默踩在脚下的赵三，又看看那些面如土色的俘虏，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深深的敬畏。“陈…陈大哥！我们…我们赢了？！”
陈默没有放松警惕，刀锋依旧稳稳地压在赵三的脖子上，冷冷地扫视着俘虏：“石头，带人把他们捆结实了！搜身！武器、干粮、钱袋，一个不留！”他低头，看着因恐惧和疼痛而浑身颤抖的赵三，声音冰寒：“赵队正？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你们到底是从哪来，为何要对我们这些‘流匪’赶尽杀绝了吧？”
赵三眼神怨毒，却不敢挣扎，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突然，营地深处传来李秀娘一声急促而惊恐的呼喊：“陈大哥！快来看看这孩子！他…他吐了！身上好烫！”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一个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的孩子，正剧烈地呕吐着，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眼神涣散。这症状…来得太快，太凶猛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陈默的心。他猛地看向地上散落的、从官兵身上搜出的几个干瘪发霉的杂粮饼子，又联想到赵三队伍出现的方向…那里，似乎是传闻中刚被一场大瘟疫肆虐过的灾区边缘！
冷汗，无声地浸湿了陈默的后背。打败官兵的短暂胜利喜悦荡然无存，一个比刀枪更可怕的阴影，仿佛随着那呕吐的孩子，悄然笼罩了整个营地。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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